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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在黑暗中,原已平静的心,江潮涛涛翻搅着不平息的浪波。我倚着阳台边墙,黑寞的天空苍漠地,挨不到尽头;低下头,低叹一声,慢慢撕掉那张入场票,静静地看着它随风远颺。
既然他不能爱我,到如今,又何必!
第二天下午,李成发打电话来,我正要送稿子到出版社:“沈小姐吗?我是李成发。嗯……那个……不知道你晚上有没有空……”
“有事吗?”
“我是想,今天晚上如果你有空,我们……嗯,见个面,一起吃饭好吗?”
“好啊。我正好没事。”没甚么不好的。
“那么,六点半在‘乡根’见,你方便吗?”
“可以。就六点半。到时见!”
甚么都无所谓了。我只是想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家,一个平凡的人生。
六点二十五分,我提前出现在“乡根”。李成发已经先到;拘谨的表情,态度,平淡乏味的內容语言。依然是问一句,答一句,有刺激才有反应。
无所谓。甚么都无所谓。
吃完饭,我瞄一眼时间,微笑邀请说:“时间还早,如果你没有其它的事,我们去看场电影好吗?”
“嗯。你想观赏哪部电影?”他点头。礼貌地征询我的意见。
“你选片就可以。我们的性向很相近,喜欢的应该差不多。”我漫天編织着网,一网一网都是谎。
他选了一部好萊乌爆笑喜剧片,专门演来讽刺卖座成名电影的。除了耍耍噱头,一无所有;剧情乏味平淡,谈不上內容和深刻。
实在很不好笑的一齣电影,我却笑出了泪。
电影结束,在戏院门前,我说:“今晚非常谢谢你,我过得很快乐。时间也不早了,那我们下次再见。”
“我送你。”李成发近前一步。他或许认为送女人回家是男人的义务,第一次见面太陌生,他没坚持;这回见面算是约会,他觉得有那个义务。
我想了想,没有拒绝。“那麻烦你了。”
我想,这个人或许能为我筑一个我想要的家。他看起来老实可靠,虽然乏味平淡,但我想,我应该可以跟他相处得很好。
虽然,我跟他交集,总是我问一句,他答一句;虽然,我总是搜索枯腸,万分艰难地才能搜索得出能和他互通的讯息;虽然,他认知的和我认知的,总是相差一截,谈话的中心,时常没有焦距,但没关系,我想我还是可以跟他相处得很好。
平淡就是福,不是吗?
一路无话,车子在住处的楼下停住,我解开安全带,转头说:“谢谢你送我回来,李先生。再见。”
“沈小姐──”他叫住我,靠过来,笨拙地想吻我。
我伸手挡住他,垂下眼。
“对不起……我……”他吶吶地,有几丝尴尬。
“那我走了。再见!”我裝作没事,抬头回覆一个笑脸,开门下车。
夜风吹,吹得我发丝散乱。我的头发已留到背胸那么长,齐齐地垂肩,应风飞乱。长发为君留,为君綰情意。但我散乱的发,散乱的心。
每每仰天,总有喟叹。如果,再能回到那相遇的最开始……且又能如何呢?不禁要问。
造化弄人。从最初到结束,如只黄蟬一声哀怨无心的轻叹。曾经滄海难为水。无关相逢。
江边潮远,我心喟叹。
总该是会遗忘。
只而今,依然情怯茫茫。
第八章
“听说,你昨晚跟那个李成发约会了?”班贝关起门,劈头就问我个一清二楚。“怎么回事?你当真啊?”
她不知打哪儿听得这档事,昏黑天巴巴地特地将我找到她任职的出版社,关起门来逼拷问。
毕业后,我继续翻譯的工作;她则进入出版社,才两年,就当上編輯的总管,平常有甚么十万火急的稿件,她尽塞给我,搅和久了,两个人的交情越陈越旧,有许多体己事,倒也可以唸唸说说。
“没错。你消息很灵通嘛!”我漫不在意。
反正无所谓,认不认真都一样。
我祇想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家,不再漂泊。
班贝蹙蹙眉,忧心忡忡。她审慎地看着我,想看出我话里言里态度里的认真有几分。
认识了那么多年,她多少了解我。但有太多我未曾对人说的心事与情意,她即使想读,也无从解構起。
她常挂在嘴巴里说我像一团謎,雾面的玻璃,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