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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笑呵呵的老爺子比起來,老太太嚴肅多了,穿著圍裙戴著套袖也氣勢十足,真不像一個在小飯館後廚忙活討生活的老人。
端起冰箱上的大搪瓷缸子喝了幾口水,已過耳順之年的羅月女士說:「別的我不敢保證,盛羅真的是個好孩子,對我們老兩口是不能更好了,你們就看看我們這小飯館,煙燻火燎的,十五六歲的小孩兒,只要家裡過得下去,哪有願意這樣幫著長輩忙裡忙外的?」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盛羅端著韭菜燒的炸帶魚從後廚出來,送到了前面的餐檯,隨手又收了幾份錢。
那雙兇惡挑釁的眼睛一直垂著,一點都沒有攻擊性。
真的很像一個好孩子。
就算親眼看見了高方圓滿口血哭哭啼啼,看著此時的盛羅,薛穎也沒辦法把她和學校里那個「盛獅子」聯繫起來。
「盛羅她畢竟是個女孩子。」薛穎語氣誠懇,「學校里那些淘氣的學生叫她是什麼盛獅子,您想想,這實在不是什麼好事兒。我跟您說實話,如果盛羅是男孩子,我作為班主任,該怎麼訓怎麼管,但是我不會特別擔心,畢竟之前幾次吃虧的也不是咱們孩子。可盛羅是女孩子,您在凌城呆了這麼多年,您肯定也知道,咱們凌城真正的壞孩子是真的不少,萬一讓他們盯上了咱們孩子,不管是學校還是家長都過不去心裡這道坎。」
這幾年國家一直在提對留守兒童的教育,凌城自從煤礦關閉之後就從一個人口遷入城市變成了純人口遷出城市,大量的青壯勞動力離開了凌城南下謀生,留下了家裡的老人和孩子,缺乏了父母管束的孩子在這座努力掙扎也前途未卜的城市裡長大,各種問題層出不窮。
駭人聽聞的惡性案件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聽著薛穎的話,羅月看向了自己的外孫女。
幾個常客在打趣她闖了禍引來了老師,她也很好脾氣地笑。
笑得和她外公一模一樣。
「我們倆老頭兒老太太不瞎不聾,也知道孩子在外頭給老師和學校添了麻煩,我們給兩位老師道歉,你們多擔待,她真的是沒有壞心,是個心善又懂事的好孩子。老師你覺得一個女孩子有個凶名聲不好,我倒覺得也不壞。」
羅月女士笑了下,她笑得時候也是垂著眼睛,熟悉的樣子讓薛穎下意識有些緊張,突然就明白盛羅更像誰了。
「她剛回凌城那幾天,自己一個人來送醬罈子,就遇上有人砸我們這小館子……要不是西西是這麼個孩子,我們倆老人老人現在說不定什麼樣兒呢。老師啊,你們是從小讀書,把讀書這條道走通了聰明人,可這世上有些人,她能先護著自己,還能想著護著家人,也未必不是一條道兒。孩子的一顆心,我們老兩口是受了照顧的。」
薛穎瞪大了眼睛。
聽老太太的意思,盛羅是為了讓他們這個小飯館能安生度日才任由自己凶名在外的。
「這太離譜了!」離開小飯館,她對自己的領導說,「陳主任,盛羅她還不到十六!」
「十六怎麼了?」陳學正低頭嘆了口氣,「老的老,小的小,小孩兒急著想撐起家業,你也不能說人家是錯。」
雖然不想承認,陳學正覺得自己是有一點被說服了的。他們覺得離奇,卻未必不是一家人的生存之道。
一聲長嘆,中年老師說:「只有一條,咱們在學校里得看緊了盛羅,不能讓她再鬧出什麼事兒了,我看盛羅一直坐在你們後面座位上,你給她調走,找個老實孩子和她坐一起,別再讓秦溪洋那些小孩兒攛掇她。」
「誒,這個是得小心一點。對了陳主任,方老師那邊說的特招生,文科還是理科啊?您是打算安排進高一?」隱約知道那個學生特殊,薛穎還想給自己班爭取一下。
「高三,那個小孩兒她明年就想高考。」
薛穎震驚了。
有的孩子不到十六歲想頂立門戶。
有的孩子同齡人都在上小學呢她想高考?!
過了馬路,陳學正摸了摸肚子,他今天是真吃撐了,一肚子的牛油味兒,回去還得多喝點兒茶水。
盛羅家長開的小飯館離著學校這麼近他竟然從來沒來過,手藝真是沒的說,難怪生意這麼好,可惜他是孩子的老師,還是別打擾人家老人……什麼時候媳婦兒不想做飯了讓她多蹬兩下自行車來買現成的倒是不錯。
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連門頭都沒有的小館子,陳學正細品剛剛老人說的話,突然覺得哪裡不太對。
盛羅可是打架了!他們也走得太容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