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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判怎么说他们是死刑犯?因为他们杀了人,而且是杀支书,杀村里斗争骨干,他们知道必死无疑,杀人的时候他自己就没想活着。有的据说是公开谩骂江青,属于“恶攻”罪,一般说也就离死不远了。这些人都是手铐脚镣齐全,有的还是背铐。白刚这屋里就有五六个死刑犯,其他人大多数是现行反革命或与杀人有牵连的。
白刚震惊了,怎么一下子出来这么多杀人犯和反革命?刚进去几天,他不敢和人多交谈,只默默地静听别人的耳语和叫骂。他以前听说看守所里规矩很严,而且有自然形成的监头,十分厉害霸道。现在看根本不是这回事。这些人敢说敢讲,随便叨叨自己的案情,也根本不顾虑看守所规定的什么监规。整天提审不断,关进提出,看管人员好像也顾不了许多,只顾人来人往地折腾,也不管你在里边干什么了。
白刚刚进来时总是躲开那些手铐脚镣的死刑犯,人们都知道死刑犯非常危险,他们反正是死,都性格暴躁,蛮不讲理,稍有触犯,就可能置你于死地。甚至没有触犯他,但他仇恨这个社会,也可能临死要拉个垫背的,无端杀人。
后来发现这些死刑犯听起来可怕,他们并不伤害别人,别人对他们也很同情。尤其是有一个戴背铐的更为特殊,不仅吃饭解手都有人主动帮助,而且别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他却可以躺着,周围的人都极力保护他不受别人挤压,时时有人给他喂水,帮他翻身。
这是个什么人呢?衣服脏乎乎,脸上胡子老长,也看不出是个什么重要人物。在这种地方,人们互不相识,自顾不暇,为什么还这么尊敬他爱护他?这不禁引起了白刚的注意。他见同屋一个老头儿挺爱说,而且是个万事通,好像县里啥事他都清楚,便凑过去悄悄问道:“这个人是谁呀?怎么人们都对他那么好?”
“这人你都不知道?”老头儿转过脸来,觉得问得稀奇,斜了他一眼,显出很自豪的样子,“张文山哪!”看他那样子,不知道这个人就很不应该,说出了名字就一定得知道了。
“张文山是谁呀!”白刚仍然不明白。
“嘿!张文山是谁都不知道?”老头儿使劲斜了他一眼,“全县大人小孩都会念一首歌谣:张文山的气儿,谁谁谁的泪儿,于大川的棍儿嘛!你没听说?”原来是这么有名气的一个人物,可是白刚仍然茫无听知,不得不如实说:“没听说!这是怎么回事?”
老头儿简直生气了,干脆扭过身子面对着白刚,瞪起了那双镶嵌在满脸胡子中的眼睛,像猎鹰搜寻猎物一样在白刚身上搜寻起来,他左看右看,看得白刚心里直发毛。看了一会儿,没回答白刚的问题,倒审问起白刚来了:“你不是本县人吧?”白刚说:“是啊!”看出了对方的怀疑,便解释说,“以前一直在外边,刚回来不久。”
“我说呢!本县人这事儿还能不知道。”老头儿仍没回答白刚的问题,继续问道,“为啥回来的?”白刚说:“右派!”直到这时老头儿那严肃、不满的脸上才出现了一点笑容:“咱俩是一类。我姓葛,县公安局的。”语气里没有了敌意、不满,眼光也和善多了,只是问题却更多了:以前在什么地方工作?打右派以后在哪里?这次为啥进来的?
白刚本来不愿意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抖落自己的问题,可是看这位老兄追问得很紧,觉得不回答是过不去的,便把实情都告诉他了。这时老葛头儿才高高兴兴地把关于这歌谣的故事告诉白刚。歌谣说的是“文革”时县城的三“老”。说老并不是岁数老是资格老。论年龄那时也不过都是五十左右岁吧,可大小是个头目都是局级干部,只是秉性不同,在“文革”中表现也大不相同。
别人不说了,单说这张文山吧!他是公安局长,为人正直作风泼辣,性格暴烈好发脾气。“文革”时受的折磨最大,挂大牌子游街批斗,坐飞机,跪板凳,刑讯逼供,就是不服气。一句求情的话不说,而且爱生真气儿,冲造反派们还发脾气。批斗时问他:“你是不是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他瞪着眼睛说:“我从小参加革命,什么时候都是跟党走,按中央政策办事怎么就成反革命了?”
他这样说,除了带来一顿暴打以外,还多了一顶攻击伟大领袖的罪名,反革命修正主义的帽子也就戴定了。而且随后而来的就是在公安系统大挖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公安局被长期关押批斗的比哪个局都多。
说完了张文山的“气儿”,老葛头儿叹了一口气,思想十分沉重地说:“唉!戴这背铐儿也是他自己找的啊!”
他被捕以后,多次审讯没有进展,提出不少事件,他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