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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卿的目光落在书案上那一叠手抄本地线装书《曾文正公家书》上,翻了几页问:“这个,是你大哥抄的?”
“啊,胡大哥看出来了?”汉威肯定的答。
胡子卿捧起一本书。凑到鼻前闻闻,还有淡淡的新墨香气。
“子卿兄,久等了。”汉辰大步进了书房。
“大哥~”汉威躬身垂手施礼。
大哥嗯了一声,并未多理会他,只对胡子卿说:“冯暮老的动作很快,真怀疑他是动用了特高科帮他调查碧盟的身世。他已经找到了三叔公过问小盟和五姑母地事,十有八九就肯定了小盟是他的儿子。”
“怎么,冯暮非要儿子来了?”胡子卿也略显惊讶。
汉辰点点头。胡子卿又问:“碧盟自己如何说?”
“他一无所知。”
汉威心里暗自得意,小盟哥怕是无缘知道了,反正小盟哥也不喜欢那个冯暮非。
“伙计,你对碧盟也别总如此的疾言令色。我有时看到家中我那几个混吃混玩的弟弟。同小盟相仿的年纪,心里就不由想。怕大多数人家的子弟这个年龄都是大学才毕业,童心未泯呢。怕是小盟归国前,天马行空的他都没想过要套上这么多枷锁。”
汉威于是想,还是胡大哥体察兄弟,多少能设身处地的为弟弟们着想,哪里象大哥这般,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欠他地似的。
“伙计你是知道的,这些天日本人在暗下活动,我们掌握的情报似乎形式越来越紧张。我是怕他们对小盟下手。”
“那截获地情报或许是敌人的烟幕弹,你也不能全信。不过碧盟拒绝了广州政府地差事,黄为仁那边恼羞成怒是有的。至于日本人,下手也不会明目张胆。”胡子卿推测。
汉威这才隐隐觉出,原来是小盟哥有危险,大哥才不许他出门。可小盟哥已经被他放走了,心里反多了些担心。
“伙计,时候不早了,你说过有什么东西托我转送老头子的,拿来吧。我要趁天黑前飞去西京。”胡子卿起身告辞。
汉辰顺手从桌上拿起那一叠几本的手抄本《曾文正公家书》递给胡子卿说:“烦子卿兄转呈何总理。”
胡子卿一脸愕然,随即困惑的问:“老头子向你讨的?”
汉辰淡笑摇头说:“汉辰曾听说何总理酷爱此书,闲来抄一套送给他赏玩。只是汉辰字迹稚拙,还请他不要见笑,好歹是汉辰诚心默写下来的。若有不妥的地方,还请总座指点。”
汉威的吃惊不亚于胡子卿。他是亲眼见了大哥那天凝神一丝不芶的默写曾子家书。本来还猜想是大哥气昏了头,自己罚自己。谁不知道写蝇头小楷耗腕力。
胡子卿拍拍这套墨迹犹新的《曾文正公家书》,释怀一笑说:“伙计,老头子若见了你这‘定心丸’,怕就是三千烦恼丝都要随烟飘云散去,笑逐颜开了。”
兄弟二人会心一笑,汉威似乎悟到些此中玄机。大哥送给何总理的哪里是一套简单的书,而是借这为人臣之范的曾老夫子来表自己的不二衷心吧。
胡子卿拍拍汉辰的肩,迟疑了许久才挤出一句:“伙计,委屈了你。多谢,孝彦替中央和天下求和平的民众谢谢你。”
“免了~这话听来牙酸。”汉辰一伸手,拦住胡子卿,二人相视哈哈大笑,就如两个活泼的孩子一般。
大哥的笑中隐含了多少委屈,汉威是知道的。去年开始,何总理下令在滦山一带剿匪,就诡计多端的想一石二鸟,逼大哥大开龙城门户,放中央军借道龙城去剿匪,实际是想让龙城军队和赤匪两败俱伤,趁乱占领龙城。大哥巧计激将,王赞辉就傻乎乎的请缨挂帅,刚愎自用全军覆没于山,落个死无全尸,惹得何总理恼羞成怒。龙城大水,中央也不拨款,只是何总理象征性的从自己私囊中捐赠了五千元,还不如大姐给他买一件衬衫的钱。对此,胡大哥都抱怨何总理的心胸狭隘,更不要提中央屡次给龙城派来如何莉莉、冯暮非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眼线,大哥这些年都是在隐忍。汉威曾想,广州的黄为仁主席一直欣赏大哥的才华,而且外界对黄主席的评价颇高,大哥并不是无木可栖,却一直委屈自己在苦心的经营这盘艰难的棋局。如今,广州政府发难逼何总理下台之际,大哥不去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君子,何苦再憋屈自己去抄那套自虐的《曾文正公家书》。
汉辰转身推开书房的窗,望望晴空万里对胡子卿说:“今天天公作美,风和日丽。”
胡子卿也走到窗前说:“总能如此没有风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