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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壮硕的仆妇将扑过来的九歌推倒在地,一行人带了兰芽去了。九歌在后不住哭喊,兰芽硬起心肠,连头也未回。
府中有巡夜的元兵不时走动,见了兰芽一行俱是见惯不惊的样子,不肯多瞧一眼。
没走多远,便到了一处灯光暗淡的屋子。
兰芽见这屋子十分局促,不像是正经住处,只道是中途路过,谁知婆子一把推了她进去,嘴里还笑道:“再美的美人儿,也须洗净了才好。进去好生洗一洗!”
兰芽给推得一个趔趄,这才觉出屋内水汽弥漫。定睛瞧时,屋子中央放着一个极大的木桶,旁边椅上洗浴之物一应俱全。
再回头时房门已然带上,外头众人谈笑声断断续续传进来。
兰芽一动不动站了片刻,褪下衣衫,跨进了木桶!她知此时断无人敢进来窥探,因此从从容容、仔仔细细洗了个热水澡——既已视死如归,心中便觉宁定。
一时浴罢,她擦干了身子,站在桶旁着衣。才穿好亵衣,忽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仆妇拿着一床锦被笑着走进来。
兰芽一惊,便听来人道:“不必费事了。伺候大人,循例是要裹着进门的,请罢六夫人!若合了大人的意儿,怕还要高升呢!”
兰芽脑中立刻“嗡”地一声,她扶住椅背,摸索上头搭着的衣衫,一头极力想找句不相干的话说。
结结巴巴不知说了句什么,就见一名仆妇上前来,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回头向另外那人笑道:“哟,偏我得这份功劳,三月间,这是第五个了罢?”——
黯淡的烛光下,只见兰芽手里紧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剪刀!这把剪刀自进府从未离身,却万万料不到竟在这里就给搜了出来。
兰芽再无顾忌,孤注一掷扑上去要将东西夺回来。那仆妇猝不及防,竟给她攥住了手腕。
两人争抢时房门大开,其余众人早已拥上,兰芽借着身后一人推搡之力,拼力合身向前。众人灯下瞧得清爽,她竟是将咽喉对准了剪刀的刀尖!
这一吓非同小可,那握着剪刀的仆妇忙不迭松手,只听“当”地一声脆响,剪刀落地。
四周俱是松气的声音,老婆子忙呼喝众人道:“还不快按住了!”
兰芽此刻一颗心已沉到了底。
她追悔无地,浑身血液奔流,从心口到指尖都涨得发疼——贼子既胆敢行此恶事,自然要有所防备!可笑自己傻到了家,竟将复仇一事看做轻而易举,只道但能豁出命去,便事无不谐!哪能想到忍耻至今,非但复仇无望,竟连清白之躯也眼看不保!
众人一拥而上,使被子将兰芽紧紧裹了,抬起便走。兰芽横卧被中,指甲几乎将手心刺出血来。
她忽然心中一动,右手摸到左手无名指与小指仍留着的两根长长的指甲!
如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忽然望见一星火苗,兰芽在心中一字一字说道:相公,可惜兰芽一介女流,羸弱无能,不能替你亲手掐死这贼子偿命。但这三寸指爪,想来亦足以毁贼子二目!
兰芽慢慢虚握两手,一点点调匀了呼吸。众人见她呆呆地不甚反抗,自然乐得省事,眨眼间已穿堂入户,将人抬进了一间隐秘的卧房。
这些人将兰芽放在床上便都出去,只余了一名健硕的仆妇过来垂下幔帐,将兰芽隔绝在其中。兰芽在帐内瞧见她并不出去,却在桌前坐了,想来是为看守自己。
她环顾周遭:是极大的房间,隔帘影影绰绰地瞧不清楚,不知都摆放了些什么。
幔帐床枕俱是深紫色,裹着自己的锦被是葱绿面子,依稀绣着不知名的瑞鸟。
先前众人将她制服,也如那日冬雪一般,取了块布替她裹头。此刻兰芽一把扯下来丢在床下。但过得片刻,又捡了回来,依旧裹好。
就在此时,门忽然开了,外头守着的仆妇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用蒙语说了一句话。就听来人吩咐了一句,仆妇静悄悄退了出去。
兰芽心中砰砰直跳,死命咬着被角才勉强抑制住此刻就跳下床去,尖叫着扑上去将来人双眼挖出的冲动!
她想起了岳武穆的“满江红”。她不是跃马江山的将军豪杰,却也蓦然生出了“饥餐”、“渴饮”的凶残!
兰芽严阵以待,却半晌都不见动静。忍不住将头探出被子一瞧,却见那人已在桌前坐下,仰首举臂,是在饮酒。
“我叫察脱欢儿,姑娘可以唤我的汉名,周察。”尾音微微上挑,有些怪异,但能让人听懂,说的是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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