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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深秋季节,我跟着当时省科委的一位领导,乘吉普车离开了西安。汽车从蓝田一带穿过秦岭,径直奔往陕西省最南面的一个县位于大巴山中的镇巴县。古代有“巴蛇吞象”之说,可以想象古代巴山的蛇有多么大,也可以想象古时这里的山有多大,林有多深。但是,我的这次巴山之行却成了一次考察童山秃岭的水土流失之行。沿途所听和所见到的全是关于环境问题,水土流失问题,粮食减产问题。
至今我还保留着当时拍摄的几张照片,那是巴山一片起伏的山峦,这里的山并不陡峭,坡度比较平缓,绵延起伏几百里地。但是在这片山岭上,到处是被开垦出来的坡度在25度以上的“补丁”田,森林植被在这里已经见不到踪影。当我们路过一个村边时,发现了一棵粗大的松树,粗的三个人都搂不过来。我象发现了宝贝似的和科委领导在树下照了一张像。没想到一旁的村民说,这样的树在解放初期漫山遍野都是,比这粗的树多得是。同车的一位当地科委工作人员透露说,大巴山的植被仅仅是在最近20年内消失的。50年代时,这里一出门就是树林。自1958年大炼钢铁开始,一场大规模的砍林运动便开始了。也就这短短的20多年,大巴山就变成了童山秃岭。
我听了之后简直难以置信。由于植被消失,乱采乱伐和乱开荒,很快就造成水土流失。农民种的庄稼往往一场暴雨就被冲光。有些山坡被雨水冲蚀得已经露出了石头。当地的同志特地领我查看了一处地方,情形确实已经非常严重。 但即使如此,我们一同前去的这位省科委领导依然在县里的会议上强调要不遗余力地多产粮食,严重的水土流失和生态破坏问题似乎并没引起他的注意。
当时我在会议上也发了言,我的意思是镇巴县那些陡坡地已经不能再耕种了,要尽快地退耕还林,省里要制定政策扶植这些山区县,把粮食从汉中地区运进来,让这些山区通过搞副业如种植木耳等手段来脱贫。我意见与那位科委领导的观点显然不同,肯定搞得那位领导听着不高兴。但那时我是太天真了。在今天看来,中国当时从哪里能抽出多余的粮食来搞退耕还林啊!不仅是当时,就是在以后的十几年里,中国的发展也是以环境代价为基础的。
从大巴山出来后,我又去了秦岭中部的一个林业局。这个林业局坐落在秦岭南坡佛坪县的境内,是真正的秦岭腹地。佛坪是大熊猫的保护区所在地。这里山高林密,人迹罕至,但却驻扎了一支上千人的砍树大军。当我来到这个林业局时,其总部所在地已移至海拔2000多米的高度。此时的秦岭,海拔2500米以下的森林已基本砍光,作业面统统在海拔2500米以上。我从佛坪上来,一路基本见不到树林。第二天,吉普车拉着我开到2500米高的地方,这里仍然没看到树林和采伐者们的踪影,作业面还在上边。陪同的同志对我说,再往上走危险,在这里看看就行了。但我还是坚持到上面的作业区望了一眼。只记得那是一片稀疏的树林,山地坡度相当陡,采伐难度已经十分大。
秦岭已经快没有树木可采了,这是我这趟采访的基本感觉。不仅我这样想,林业局的领导也忧心忡忡。这么庞大的一支队伍,树林采完后干什么?秦岭东部的那个林业局基本已经将所在地区的林木砍光,只剩下中部这个林业局和西部长白林业局还在开采。现在回想起来,秦岭林业局可能是全国最先停产转行的森工企业,秦岭山地可能是中国第一个无林可采的山地。
但据当地的干部和老乡讲,秦岭植被的消失也是在50年代以后。据当地干部讲,50年代初,森林就在山脚下,整个秦岭山脉,从山脚到山上,全是茂密的森林。1958年,全国掀起了大炼钢铁。自此,秦岭的森林遭上了厄运。砍树炼钢铁,全民总动员,小钢炉、小铁厂一起上,森林资源遭到了大肆破坏,接着便是国家森工部门连续不断的专业采伐,仅仅不到25年的时间,秦岭无林可采。
那是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冬日里,我冒着严寒,再次采访秦岭林场。这次去的地方是秦岭西部的太白林业局。从宝鸡坐着一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