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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诡异局面,为师自然不希望你踏入其中。”
无厌却漫不经心一笑:“九世见仙门而不入,却也要去争这九世仙路。但这第十世,他却一反常态,投于劫界。他前九世是作何想,弟子猜不透。但这一世,弟子却知道,他是想换条路走。”
虚衍慢慢抬起眼。
无厌眼神幽深,低声道:“或许是不知从哪一年起,灵界的仙路……断了。断了的路,自然无法再走。林空鱼想成仙,所以要换条路。而劫界的异化之路,也恰好就是一条路。”
“很多人都有这个猜测。”
颔下的胡须颤了颤,虚衍沉声道,“但灵界无人有能力走上仙路,去看一眼究竟。而看了这究竟的林空鱼,却自始至终,藏得很深。”
他苦笑了声:“那可是整整一界修士的飞升之望!”
“万年来无数猜测,无数揣度,无数试探,为的都是一条路。”虚衍苍老的声音微哑,“你看那些人一个个说着甘于平庸,但从踏上修行之路的那一刻起,谁求的不是一个飞升长生?”
“……那是能让人发疯的东西。”
压抑而颤抖的嗓音,如同一片枯枝,不甘地呐喊着,颤抖着,簌簌地震下雪来。
雨打窗棂,有蛙声远远传来。
幽凉的佛香穿杂着小和尚们稚嫩含糊的诵经声,钻过门缝,扑落在虚虚垂落的袈裟僧袍上。
无厌垂眼看着素白袈裟上的纹路,慢慢笑了起来:“您知道,便是明白。”
虚衍注视着他。
此刻他不像是一位只手遮天改山河的大乘修士,而更像是一名无奈委顿的寻常老人,正看着自己固执远行的孩子,想要阻拦,却又伸不出手去。
“从你选择斩魔路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
虚衍慢慢起身,“你不是想修行……”
“你是想求仙!”
他推开门,撑开伞,缓缓往外走,“不管多大的风,多疼的雨,你也一直在往前走。路断了,人将死,也不知道回头。”
“臭小子,你要的是长生,天隐寺给不了,自己找去吧。”
苍老的声音远了。
细密的雨声漫过石阶门槛,洇透白色的袈裟。
无厌喝完最后一口汤,要起身,却忽然被一只手攥住了僧袍与袈裟的一角。
那只手轻轻覆在洇湿的暗色上,慢慢以灵气蒸干雨水。手的主人坐在一旁,边细致认真地做着手头这件事,边将身后的极情剑抽出,横放膝上。
“我与你同行。”
程思齐道。
从天隐寺出来, 正是夜尽天明。
破晓的曦光透隙而来,映得朵朵彤云堆如繁花, 团簇铺染间漫过苍翠千山,疯涌着破开天地的夜。
一丛丛的露水掠膝。
无厌踩在有些潮湿的林间泥土上,同程思齐并肩下山。
薄雾寒凉, 筛着蒙蒙的光,洒在两人时不时碰到一起的衣角上。隔着层层叠叠的树影, 可以看见盘山的江边已撑来了乌篷船,船家的吆喝声破雾, 传出去很远。
“要坐船吗?”
几缕沾湿的发丝荡过程思齐眉间,他偏头看无厌, 眼神澄澈, 却又带着坦荡纯涩的暗示,“我们还未在船上……”
一心思绪,都被程思齐不要脸的一句话击散。
无厌回过神, 握住程思齐的手腕,一边轻轻摩挲着那处形状姣好的腕骨,一边好笑道:“宗主大人这是记恨我呢。凡间那次是你身子不好, 天寒地冻的, 在船上做过一遭, 还要不要命了?”
觉出无厌手指有些凉, 程思齐反手握回去,笑了声:“所以你要补偿我,到了船上, 听我的。”
“好。”
无厌笑着应着,便已是来到了江边。
时辰还早,许是第一班船,有些残破的码头上只有无厌和程思齐两人。
船家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穿着褂子,露出两条健壮的臂膀,老当益壮,拄着船桨在抽旱烟。
“一人俩铜板。”
船家眯着眼笑呵呵喊了声,边把烟杆别在身后,边一顶船桨,“头一趟,就您两位,咱开船嘞!”
“麻烦船家了。”
无厌将铜钱递给船家,和程思齐猫腰钻进了船舱。
乌篷船破旧,船舱窄小又潮湿,两条坐人的木板都长了发霉的青斑。
无厌不太在意地掀袍坐下,然后自然而然抬起手臂,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