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甘泉宫(第1/4 页)
“拜见皇帝怕什么,”赵高嗤的一声乐了,“李斯他们在东巡中日日都见皇帝,又如何了?”
赵高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这老货都带什么人来的咸阳?身边有没有跟着什么小童之类的人?”
阎乐舒出一口气:“婿也问过隶役,姬夷仁只是一辆轺车,一个御手和一个家仆,没带其他人。”
“大惊小怪。”赵高放下手中奏简,伸了伸腰:“且不说他身边没什么童子,就算有,也不可能是皇帝。这么长时间了,没有一点异动,不要太敏感。”
“嗨。”阎乐答应了一声。
“甘泉宫那边,除了(赵)成每日一往,常驻的人就是你的族弟了吧。”
“是,(阎)央为车郎将,常守于宫门侧,如有人出入宫门,他,或者外舅安插到车郎中的以前那些中车府卫,都会马上注意到。”
“这样就够了。”赵高思忖了一下,“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找你收纳的那些市井游侠跟着姬夷仁,看其在何处落脚,拜访何人。不过某还是认为,无需如此小题大做。不若让央盯紧甘泉宫门,有任何想要入宫之人统统拦下。这样吧,你去找成,让他设法在十日内,把央调任户郎将,这样就更万不失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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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夷仁入城后快速接到胡亥,立即驱车前往公子婴府。
胡亥上车后让姬夷仁放下车旁黑纱车幕,自己卧于车内。这样从车外透过纱幕只能看到姬夷仁端坐车内的身影,而不会注意到在他身旁还躺着一个童子。
公子婴府前,姬夷仁下了车,胡亥仍然在车上“端卧不动”。门上通禀之后,公子婴亲自迎出府门,延请老头进去,表示对这个礼仪大家的尊重,车子则一同赶入了府内。
进入正堂落座后,公子婴恭敬地问道:“博士昔年因身体有恙而辞朝堂,今回咸阳,可复康健否?”
姬夷仁回答道:“谢过公子垂问,老朽回雒阳数载,身子倒是日益向好了。”
“那此番博士来咸阳,是否是蒙召复为博士?”
姬夷仁笑了:“非也,此番老朽来咸阳,是携有公子故人,特造府拜望。”
公子婴四下望望:“婴只见博士两仆,故人何在?又是何故人?”
此言刚出,堂门外一个公子婴熟悉又有些许陌生的童声传了进来:“五载前,与兄之仲子隐攀树摔破头、在此间居十三日躲避皇父责的顽劣小童,算不算兄之故人呢?”随着话音,一个白衣童子微笑着缓步走进了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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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坐在主位上,下手两侧分别是姬夷仁和公子婴。
公子婴,赢姓赵氏,其父公子成蟜为秦王政(即始皇帝)同父异母之弟,封长安君,食邑一万户。秦王政八年,成蟜与樊于期率军攻赵,在屯留被樊于期胁迫降赵,后秦军攻破屯留而死。
算起来,秦王政八年始皇帝只有二十岁左右,成蟜作为王弟不过十七、八岁,主动造反的可能性很小,不过是当时秦国王廷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所以始皇帝深恨樊于期(也直接促成了燕太子丹派荆轲刺秦王时,用樊于期的头颅当礼物来麻痹秦王),却并没有为难成蟜的家人。
其子公子婴虽没有听说继承了公子成蟜的长安君爵位,但仍然保留有部分食邑。在始皇帝后面几次东巡时,公子婴多次作为卫尉临时的后营主将随扈,与经常跟随始皇帝东巡游玩的胡亥和赵高关系都很好。这也是他上书二世劝谏不要滥杀,胡亥(或赵高)却没有对他有任何处置的原因。
公子婴看上去身材显得很单薄,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表情也经常显得谨小慎微的样子。可能因为其父叛乱的影子一直追随他的一生,所以特别低调。不过在史书中,胡亥登基后大开杀戒时他既然敢于上书劝谏,说明胆子也未必像所表现出的那么小。
公子婴此刻正处于震惊之余并颇感庆幸的情绪中。姬夷仁代胡亥把皇帝被调包、以及以后皇帝的经历说了一遍,公子婴对皇帝东巡以来朝堂上发生的所有乱政,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本来在胡亥登基时,公子婴虽觉得总角童子为皇帝会在治政时稚嫩一些,但自从二世皇帝登基,总体上都还是仍在正轨中。可自皇帝东巡,突然就风格大变,杀兄姊、征徭役、筑宫修陵、修驰道……要说杀兄姊是皇室内部之事(那帮东西也确实不成器,敢质疑始皇帝遗诏本身按秦律就是大罪),其他事情完全不像皇帝登基先期的风格了。东巡回来后没多久就躲到甘泉宫去玩乐,这就连一点赢姓王族认真理政的传承都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