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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临皋
日落水激
未抚君带
谁与披衣
我行大道
形容如逝
未得君欢
无语伤悲
……
那歌词句皆短,但尾音极长,似为塞上之音。直如马嘶驼吟,混入在这田野的长风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数里之内颇多知音之人。旁人只觉那骆寒歌中阻滞,萧如在茅寮顶却似听出了那少年不曾明诉的一番心曲。生人啊生人,所求常不可得,所托若明若灭,能抵御这无常而有涯的生的、能证明你曾存在于天野间的究竟有什么呢?
……有的人累世黯然,却也会偶尔放歌,那歌一破天野的空寂,而想让其听到的人,会听到吗?他听到后,又会做何思解?
萧如下颏抵膝而坐,虽善歌如她,听了那歌,却也说不出什么了。只觉得那风吹得越来越冷,直要裹挟尽人身上那残存的一点热气去。但那歌却是这寒凉一夜中生者的反抗,为证明自己一场不说骄傲、但毕竟未曾低头的所在。为了证明自己的一腔热望,一番感寄,一回相遇,一生枯守。那歌,究竟在唱着什么呢?
赵无量于城头白发萧然,胡不孤在城下碎袖苍冷,连文翰林也怔怔一避。这秣陵的冬里,歌起一夜。可歌者情怀,难道只有这北风一寄?
歌完,忽听骆寒锐声道:“辕门伎俩,想非仅此。还有什么第三波伏击,那就来吧!”
石燃于林中之战已至酷烈。“长车”伤折已甚。他们虽得预警,但事出不意,如非萧如事先报警,只怕袁辰龙所苦心操练就的‘长车’此时所余已无一二。
文府之人也伤者惨众。但他们蓄势而发,人数较之‘长车’还多了一倍有余。所以‘长车’虽斩杀亦众,但不得解围。
石燃心中惨烈。他是主帅,见局不明,至陷‘长车’于危怠,心下自责,远较他人为甚。他已发觉形势紧急,与米俨、常青长叫通知,命常青戒备,米俨拢好余车于林中最疏落处布阵以待,他自己却带了五架锋骑弃车乘马,纵横突击,拚尽己力也要给自己一方换来喘息之机。
莫余,端木沁阳,与汝州姚立之三组人马却已盯上了他。他们今夜之图本就是最大的消耗‘长车’的实力。能够根除当然更好。
米俨身边人多,伤之颇难,铁马率众备防,也颇为难犯。所以一意要集合兵力,先斩了石燃再说。
彼此已有白鹭洲所结之恨,何况石燃适才于林外分明为骆寒所重创,此时不杀之,更待何时?
那莫余与端木泌阳二人迭番向石燃进击,不一时,石燃已满身浴血,却犹纵横驰突,不肯暂避锋锐。他以所余部从中不足一成之数,引动对方过半人手,就是以图缓解危局。
莫余一双大神挥舞,人影已又跃起。
石燃凝目对视,要静待他全力一击。
没想莫余盘旋升至最高处,忽一泄气,身子疾泄而下。他这手竟是虚招!
他已引动石燃注意,就在他一泄之际,出手却是他身边的端州端木沁阳与汝洲姚立之。石燃忽觉背后风袭,有暗器招呼。一惊,才知原来南漪三居土也到了,于此万难防备之处也出手夹攻。
好石燃,忽满含歉意地望了为他驾车之人一眼。那人也是他摩下之士,百战成交,石燃与他目光一对,眼中彼此已有坦荡之意。这一着是弃卒——‘长车’中训练时原有此势。但寻常门派,断难为此,纵主帅欲为,步卒也不肯。石燃忽一挽他手,将其向后悠出,那兵士略无所惧,竟以肉身挡住了背后暗袭。石燃双腿已连环踢出,逼退端木沁阳与汝洲姚立之。
然后他只听身后一声闷哼,知驾车之士已中暗器。他这一着大出敌手意外,莫余却于此时拔地而起,倾力一击。石燃不惜牺牲袍泽,要谋的也就是他的一击。只听他一声大叫,双手“绝户爪”搏命而出,竟不顾莫余横击他双耳的两袖,只一伸颈,让莫余的两袖同时下扇拂在他的双肩之上。他肩受重击,那是莫余大袖中所蕴阴狠之劲,石燃并不阻停,一咬牙,一双虎爪已扣向莫余双肋。
莫余久已知他悍厉,收腹含腰,要待避过来势,却没想到他已是搏命而为。石燃愧已无识,已拚却一命也要诛敌主帅,给长车布阵喘息之机。只见他双袖之中袖箭齐发,登时有数羽直入莫余胸肋。莫余脸色惨变,哀呼一声,痿然倒地。石燃却回头冲那犹勉力来倒,挡住他后背的兵士说了句:“我为你报仇!”
说着,他舍身一跃,提起‘大佛门’的‘慈悲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