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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羅趕緊低下頭,對著寫了三行的紙發呆。
這節課她?們九班是藝術鑑賞,陸香香他們班是體?育,因為臨近期末考試這兩個課都停了改成自習,薛老師去外校學習了不在,盛羅嫌班裡人人都想?跟她?說?話,就?跟陸序來這兒?躲清閒。
看著她?頭上黑色的短髮,陸序嘆了口氣?。
「你先抄這個吧。」
盛羅抬起頭看他,仿佛他是什麼救苦救難的菩薩。
「那你咋辦啊?」
陸序修長的手指划過紙面,語氣?有些無奈:
「我再寫一份。」
「嘿嘿嘿!陸香香,你可太帥了!」
這種讚美的話陸序早就?聽過無數次,卻沒有一次能讓他像現在這樣面紅耳赤。
下一秒,他卻覺得盛羅這句話有些耳熟。
他想?起來了,一個小時之前,她?就?是這麼誇讚陳主任的。
一樣的內容,一樣的語氣?。
於是,害羞的陸香香又變回了面無表情的陸香香。
第63章
雪在凌城不算是稀罕的, 凌城離海近,風從東邊來、西邊來、南邊兒來都可能帶了雪,來了就來了, 凌城人把雪全當是冬天裡來串門的老親戚, 先整一鐵盒瓜子?,再抓兩包糖,炕下的火灶里加兩根柴,守著熱乎勁兒做著伴兒。
陸鶴原卻是稀罕得不得了。
披著滿身的雪粒子走進小飯館兒, 手上還捏著?炭筆和小速寫本。
一看見他, 盛老爺子?還沒怎樣, 旁邊的食客們先樂了:
「老爺子?您又?來了?今天有那個瓜菜湯,老鮮亮了!」
認真說起來陸鶴原絕不是個好相處的人,他孫子?的身上就帶著?一股擰巴勁兒, 只不過因為長?得好, 人們都覺得是應當的,這股擰巴勁兒也大半是從他身上繼承去的。
可是在小飯館裡大家都暖烘烘樂呵呵,他也擰巴不起來, 嗯了一聲, 他拿著?自己的小速寫本給?他的老夥計看:
「你看這個河上景兒,真的不比伏爾加河上的雪景差!」
被他當了老夥計的自然就是盛永清盛老爺子?。
有點兒老花的盛老爺子?往後一抻脖子?看清了上面的畫:「是挺好。你要是喜歡畫那個河, 早上再早點兒, 趕著?太陽要升不升的時候才好看的。」
「是嘛?」陸老爺子?心?動了。
盛永清繞開?他去後廚房端菜:「你這又?在外頭晃蕩了大半天吧?趕緊吃飯,咱們先說好了,十塊錢一個人, 你要是不樂意就接著?扒蒜。」
陸鶴原頓時有些為難。
雖然之前是鬧了點兒誤會, 可是這家的老兩口兒也不是真的不講理的人,陸鶴原說清楚了自己就是想找他們孫女畫個畫, 再把?自己的素描本擺出來,他們倆也都信了他的說辭。
陸鶴原還就喜歡往這兒來。
他對凌城其實沒有多少好印象,他少年成名,可是那個年代所有人都在受著?苦,不管有多大的才華多重的名氣也是一樣的,天長?日?久,見識稍有些廣博的時候又?正?好年輕氣盛,難免心?中會生出些不平。
這些不平隨著?他到了北京、到了莫斯科、到了東柏林……甚至到了開?普敦、法克法克和薩爾瓦多。
凌城從「故鄉」也漸漸成了他記憶中的城市。
這次回?來,陸鶴原覺得自己在這個小飯館裡重新摸到了「人」,能讓他在冬日?里也感覺到溫暖的凌城的人,故鄉的人。
「那我……還是扒蒜吧!」
他不願意輕易放下自己的價值論?。
人,是不可以輕易自我否定的。
看看自己的手指頭,陸老爺子?這樣告誡自己。
「那正?好,我們這忙著?收拾豬肉,蒜還真缺了人來扒。」
盛老爺子?端了一大盤豬血炒韭菜出來:
「這都是上午殺的豬,連豬血都給?收拾了送來。」
「哎喲,這可真好。」有食客趕緊端著?盤子?圍了過去,說起來豬血確實是便宜東西,可是現在能吃得好和放心?的實在太少了。
眼看著?豬血一會兒就被扒拉走了一半,盛老爺子?笑著?說:
「糧食豬,豬騷味就是輕,一會兒還有個雪裡蕻,也是拿糧食豬的豬肉絲兒炒的。」
食客笑著?說:「老爺子?您這麼說我還得多填碗飯,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