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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沈抱石用筷子挑起汤里黑绿色的细丝,问着在他面前拱手肃立的年轻人。“这是茶汤泡饭。”“茶汤泡饭?”老人放下筷子,把碗端起来轻轻闻了一下:“烤出来的海苔、泡出来的绿茶、锅里的热米饭、你这用的是现烤出来的鳕鱼丝啊……”“是的,还有和式酱油……我本想炸一份天妇罗做天茶渍,可是您说要开胃的饭,就只能把鱼片烤熟。”这份鱼片还是正川平次去超市找酱油和海苔的时候看见了一家在现烤鱼片的店铺,他借用了对方的工具和食材自己烤出了一份鱼片。老人盯着这份茶汤泡饭看了一会儿。“那个……正川啊,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华夏菜,特别看不起我们家小饺子馆啊?”“不!完全没有!”正川平次有些惶恐,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知道沈何朝的料理水平很高超,也知道沈何朝是面前这位老人一手调理出来的,但是 白汁烩鸡肉正川平次的一双手渐渐握成拳,又慢慢松开了。对面的老人就在餐馆的前厅这样毫不留情地训斥他,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他的爷爷正川雄一在四十岁的时候已经被人们称呼为正川大师。他出生的时候正川寿司店已经成了全国最高档的和食料理店之一,父亲靠着爷爷赚的钱出去打拼成了实业家,哥哥要继承父亲的事业,只有自己从小跟在爷爷的身边。在片儿国,“正川大师的孙子”这个身份永远不会等同于一个和他同年龄的厨师,他带了光环,并且习以为常。是不是,这种习以为常反而是错误的。和他一样年纪的厨师还在大厨的手下不见天日地被训练和指导,而自己已经习惯了跟着爷爷出门去享受着大师的荣耀。其实大师是爷爷,并不是自己。“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一碗茶汤泡饭也很用心了?没有烤箱你用的煎锅处理了海苔,鱼片也是你自己烘的,米饭你也格外调理了,酱油你也是顶着大太阳去买了……如果我不知道你干的这些活儿,对我来说你就是让我等了四十分钟等来的不过是个这个。”沈抱石用筷子搅了一下饭,“剩饭货色。”转身老人自己踱步进了厨房。各色的饺子馅儿还有一些在冰箱里,拌了酱油的五花肉馅儿里面放了葱姜,还用油锁住了水分和味道。蔬菜只剩了一些摆在菜架子上,都是黄瓜、西红柿、红根菠菜这种能用来做简单小凉菜的。沈抱石招招手让正川平次也进来。在很多厨师的眼里,这些东西已经足以整治一顿大餐。“你告诉我你在华夏这些日子都学会了什么菜?”“成子教了我做面条,文河教我做了淡水鱼,小川教我做了卤肉……不,成子还教会了我怎么做肉燥,文河还教我片肉,灌制香肠,小川还有教我做凉拌菜用的调味油……”一样一样地细细数着,正川平次发现自己在这里学到的东西比他以为的多得多,不提沈何朝还有和他同寝的光头,光是这些平日里嘻嘻哈哈似乎没怎么搭理过他的人也已经教给了他从前不知道的太多东西。“且不说学以致用,你有没有觉得你真正是学到了东西,你有没有把这些东西当成学厨的一部分?”沈老头四下看了一眼,后厨所有的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同时竖着耳朵听沈老爷子训人。“成子是西北人,家里在黄河边上开了几十年的面馆子,他是他爹亲自送来的,自带了一身的面手艺,进了我沈家的厨房也得在大朝的手下揉三年面团子。文河是哈城人,中西合璧的红汤菜他们家是哈城头一份,一道炖活鱼的本事没吃过的人想都想不到,他来这烧了三年饺子汤。小川他爷爷是官府菜的大家,退休了带着孙子来太平区养老,结果吃了大朝的两顿饺子非要把孩子塞进来拜师学艺,才来了不到一年我只能让他先当个帮工。”光头端着一碗辣椒油特有存在感地从老爷子的身后走了过去,被沈老头轻拍了一下后脑勺。“这个小子说是来踢馆的,红油的本事有两分上河帮的底子……谁家里没点本钱?谁不是家里如珠似宝培养的?你觉得他们跟你比差了什么?你问问他们谁敢用四十分钟准备这么一碗东西?我跟成子点菜他能现揉面,还是我跟文河点菜他能现买鱼?有什么做什么的道理都不懂,这是厨子么?”正川平次说不出话来了,虽然一直承认沈何朝的厨艺比自己高超,但是面对厨房里的其他人的时候,他仍然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的。今天,他知道了,其实,真的并不是。在一旁听着的沈何朝看了一眼自己家里精神头十足的老爷子,轻笑了一下。如果不是想调理一下这个正川平次,按照爷爷的脾气,现在已经让他滚蛋了。说到底,在他的心里,正川爷爷的孙子还是不一样的。“大朝,从今天起,这个叫平次的也别跑堂了,揉面、剁菜、扫地……低头的活儿都交给他,我还不信他能长出朝天尾巴来。”老人说的铿锵有力气势冲天。沈何朝拿着自己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