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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脸色一变,搁在案上的瘦白的手稍微一抖,旋即斥责道:“住口!慌里慌张的,是何规矩!”
两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低垂了眉眼,轻声应着,站到了旁侧,两手使劲地绞着绢帕,肤如凝脂的脸庞布满了慌张与惊惶。
“罢了,慢慢说来。”皇太后饮了一口“翠影翩跹”,搁下荷花鹭鸶繁纹青花茶杯,静静道,“璇儿,你说。”
凌璇抬首,脸色略有淡定,细声道:“太后,听闻公共禀报:昨夜流寇沿着沙河挺进洛都,直冲城外的平则门,今儿一早,流寇东路进军高碑店,西路进军西直门,已经开始炮轰了。”
“太后,萱儿听闻,父皇与大臣们在朝堂上商讨对策,但是,大臣们均只顾哭泣,手足无措,根本就没有商讨出什么有用的对策……太后,万一流寇打进来了,该如何是好?”凌萱扭着眉眼,话语之中惶惶不安,已然带着哭腔。
凌萱即为姑姑所出,脸庞微丰,腮凝嫣红,鼻腻鹅脂,耳际悠悠晃着玉兔捣药金耳坠,风趣可爱。
“嗯——”皇太后瞪了一眼凌萱,眼风凌厉,从她的脸庞横扫而过,仿佛一支翠绿柳条生生地抽过,断然喝道,“朝政之事,岂容你胡言乱语?”
凌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委屈地唯诺道:“萱儿不敢!”
凌璇一双清眸碧波渺渺,顾盼神飞,柳腰柔曼,依依下跪,温婉道:“太后息怒!”她低垂了尖峭的下颌,细弱如蚊声,“萱妹妹是因为……心中害怕,才会口不择言的,太后不要责怪!”
心下不忍,我柔声道:“是啊,太后,锦���骰剐。�迮率抢硭�比坏摹!�
皇太后缓下肃穆的神色,斜飞的眉梢凝重地抽着,摆摆手,无奈道:“好了好了,都各自回去吧!”
凌萱仿佛置身荒凉的旷野之中,趴伏着的脊背簌簌发抖,孤涩横生,让人心生恻隐之心。
她哽咽着恳求道:“太后,萱儿……要待在太后身边……求求太后了。”
凌璇挺直了胸口,双眸低垂:“璇儿……端木姐姐在此,想要与她作作伴儿、说说话儿,也想陪着太后,那寝殿有点冷清……”
皇太后轻叹一声,眸光轻转,无可奈何道:“罢了,就待在这里吧!你们两个,哀家如何放心哟!”
阴风乍起,直灌寝殿,如入无人之境,横冲直撞,明黄色帷幔激荡而起,萧瑟一如深秋。殿中物什一经阴风横扫,掉落在地,有的卷于半空中,有的咕噜翻滚,有的低低回旋;四五个奴婢们弯腰拣拾,根本来不及。
顿时,殿中乱作一团,只见数个女子的身影飘来荡去,甚为诡异。
皇太后靠在秋香色绫缎靠背引枕上,微闭眼睛,眉头深深紧锁,脸上纠结着浓重的愁影。
每个人都平息静气,永寿宫宛如干涸的河湖一般死寂,了无生机。
辰光一点一滴的流逝,于我们,好比度日如年,等待着公公的禀报。
皇太后虽是一派镇静的神色,那横流于脸上的愁绪赫然现出她的惊恐;亡国在即,龙城上下,谁不惊恐?宫女公公可以侍奉两朝,而凌氏子孙,必定与大凌王朝共存亡,以身殉国,葬身于此,别无选择。
午时,流寇开始攻打平则门、彰义门、西直门。公公禀报:流寇身穿黄色衣甲,潮水一般涌向洛都,将京师围得水泄不通。
天色愈加阴沉,阴风猎猎,整个龙城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笼罩在改朝换代的恐慌之中。
闷沉的雷声从天边低低滚过,银白色的闪电直劈下来,照亮了寂暗的寝殿,惊魂一般摄人心魄;从每个人的脸上一晃而过,惨惨的白,仿佛千年幽灵,没有丝毫热度。
紧接着,犹如鼓点一般,响雷愈加急促,隆隆地震天动地,直裂人心。这是今春的第一声春雷。紧密地细雨倾泻而下,仿佛永不停歇……龙城一片潮湿,愈发冷寒。
凌璇、凌萱蜷缩在地炕上,搂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潮湿的眼睛惊慌如鹿,脸上红妆残乱,透过那浅浅的红,愈显虚白得缥缈。
流寇冒雨猛攻,平凌王下令全线攻城。公公转身离开,永寿宫死水一般的内殿弥漫开诡异的气氛。
皇太后呼出一口气,转向我道:“是时候了!阿漫,去吧,该来的总归要来,该去的总归要去,一切均是命定之数。”
我深深地看着皇太后,她一脸淡定的神采,脸上凝结着缕缕忧思,眼色却是宁和、坚定,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一时之间,我心中百味纠缠,怆然之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