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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手機重摔出去,落得一地殘渣!
第13章 方方的方
小城落後,從無日新月異一說。只有房地產市場博愛,不會落下任何一片邊陲之地。這幾年小城的周邊也劃了幾片新區,高樓初現林立之態,只是人氣一直沒有跟得上樓層拔節的速度。新區蕭條,可以目測。
方元下了公交車,往不遠處一棟嶄新的樓房乜了一眼。紅簇簇的促銷條幅從樓頂直垂而下,開著讓利酬賓的無恥玩笑。
通往樓房的只有甬路,上面附著一層泥沙。周圍的土地裸露,建築垃圾遍布,似敞著衣襟露著護心毛的壯漢,邋遢又蠻橫。行的久了,偶爾會遇到一顆新植的小樹,光禿禿一根棍子似的被三根木料撐著,立於嶙峋的亂石之中,瘦且掙扎。
只是這些似乎都入不了方元的眼,他的面色比平時還冷,透著些許不耐。
進了電梯,他按亮了12層,顯示屏上的數字逐層跳躍,數字越大,方元指節上的繭子就被颳得越痛。
叮的一聲,電梯停下,雙門分開,方元緩步而出,停在一扇門前。
敲門聲已經響過兩次,門才被從裡面大力拉開。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女人,因為洗過頭髮,頭上還包著暗色方巾。
「不是有鑰匙嗎?怎麼不自己開門,大少爺當慣了?」女人鼻眼皺到了一起,臉上的紋路越發明顯,簡單罵過,便又坐回了牌桌。
方元並不介意這聲罵,新房的鑰匙他從未拿過,沒人給過他,他也不想要。他甚至喜歡這種刻意的忽視與置之不理,給他省去了不少麻煩。
新房是裝修過的,牆角的壁燈與環繞的羅馬柱正是時下流行的元素。只是此時,這間屋舍與任何一處市井陋室並無二致,雜亂、骯髒,煙霧刺鼻,充斥著粗鄙之言。
牌桌上坐著三女一男,除去開門的女人,另外幾個人都向方元分來了一些目光。
其中一女面相狐媚,一雙眼睛將方元打量個透徹:「這就是你家大兒子?夠精神的啊!以後啊情債少不了,夠你這個當媽的操心的了。」
「光精神有什麼用,脾氣臭性格冷,誰能相中他?」包著方巾的女人翻起眼皮看了方元一眼,「也不知哪輩子欠他的,成天擺一張臭臉。」
她的下手坐著一個年紀略大的女人,滿頭燙著卷,紋著誇張的兩條平眉:「這個年紀都叛逆,長大了就知道心疼你了。聽說你家老大學習成績不錯?怎麼就落了個咱們市里那個野雞大學呢?」
包著方巾的女人眼皮子一跳,正欲打牌的手在空中停頓了半刻,繼而生硬扯開話題:「你話怎麼那麼多,還打不打了?」她丟下一張牌,揮手趕方元,「你弟弟正等你呢,你以後每周周末回來給他輔導輔導功課,他快中考了。」
方元沉下眸子,轉身向裡屋走去,堪堪行了兩步,便聽見背後傳來尖銳直接、毫無避諱的聲音:「狼崽子,那顆心怎麼捂也捂不熱。人家心高著呢,一心惦念做少爺,看不上我們這樣的父母。」
方元自進了屋子便一言未發,此時他唇角泄出一聲「嗤」,似是表示認同。
推門而入,是一間向陽的臥室。
左桌右床,中間只餘一條窄窄的通道。床上傳來翻書的聲音,方元冷眼看過去,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慌忙將手中的雜誌藏於枕下。
「是你啊。」男孩兒舒了一口氣,「進來怎麼不敲門?」
枕下漏了一個書角,一條長長的美腿鋪陳其上。
「不想被人知道你看這些就閉嘴。」方元拉開學習椅將自己的背包放了上去。
男孩兒有些氣結:「我不需要你給我補課。」
方元輕輕一笑:「你放心,你享受不到那種待遇。」
「那你還回來幹什麼?」男孩語中不掩嫌棄。
「兩害相權取其輕,比起看你兩眼,我實在厭煩他們一遍一遍打電話給我。」方元再無多一個眼神施捨給男孩兒,從背包中翻出一本書,穿過通道推開了陽台的玻璃門。
十月末的北方,已入蕭瑟深秋。資源匱乏的小城,並無秋色美景,遠近一片土色,夾在兩樓之間延伸而出,像窮途之後的末路,看不到一點希冀。
新居三室兩廳,在這個小城很少有人住這麼大的房子。聞家三個孩子,兩子一女,算得上人丁興旺。而這剛剛喬遷一個月的新居,獨獨沒有方元的房間。
聞家搬家日子選的好,方元前腳在大學申請了宿舍,後腳爹媽領著弟妹喬遷新居,公婆一間,弟妹各一間,住了個滿滿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