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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样实在是太棒了。”我的恩人里德太太欣喜地说，“我就是想要培养她这种吃苦耐劳的精神。”

我忍耐地闭上眼。快快把我送到罗沃德吧，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令人作呕的家里。罗沃德里有勤劳朴实的姑娘们，而这里只有虚伪造作的所谓的上等人。罗沃德里虽然没有华美的丝绸，空气中充满的却是青草的芳香，而不是金器银叉的腐臭。

更重要的是，在罗沃德我的确能学到让我与众不同的知识，而在这里却不能。

“所以你的意思是，简爱已经被罗沃德学校录取了是吗？她是否可以得到她应有的教育和训导？”里德太太迫不及待地追问。

“那是当然。”布洛克赫斯特先生直起身，向她点点头，“我这就先告辞了，一周后我会通知坦普尔小姐会有一位新学生到。恩，就是这样，请恕我先行一步，告辞了。”

里德太太连忙站起身，“噢，真是太感谢您了。说实话，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摆脱这个包袱了。”

“乐意之至。”他回答道，并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了我。我下意识接过，只见封面上印着几个大字《儿童指南》。　“请认真阅读，尤其是那个满口谎话的姑娘玛莎暴死的段落。每天祷告以后都要念一遍，这样对你的入学会有帮助。”

感谢上帝。我不动声色地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

直到他打铃叫仆人备好马车离去后，我都没有说话。

空气中除了壁炉里“噼噼啪啪”火星崩裂的声音，便只有我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里德太太垂着头钩织着针线，连正眼也懒得丢给我一个。想必我在她心中连一条臭虫都比不上吧？我在心中自嘲道。

在寂静中我在她的不远处仔细打量她。平凡无奇的五官，略有些粗野的身格，凶恶的神情，粗糙灰暗的皮肤，一点也不吸引人。如果说她身上唯一能引起人注意的地方，那就是她体面的穿着。她很在意自己的外表，所以挑选的衣服都极为入流。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漂亮的服饰都是钱堆起来的，而美丽的心灵呢？

既然里德太太本身并不美，她为什么还嘲笑同样不美的我是丑陋的孩子？

我回想起第一次离开她时，在此时此刻此地就曾和她争吵过。

当时的我被愤怒的火焰蒙蔽了眼睛，多年积攒的怨恨和热水的管道一样，滚烫的开水终于承受不住管道的挤压，携着雷霆之力喷涌了出来。我大声地呵斥她对我的不公和虐待：“我从不撒谎，倘若我是个撒谎者，那么太阳每天都会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倘若我是撒谎者，我就去外面宣扬你是个有着仁爱心肠的太太。倘若我是个撒谎者，我就要和世界宣布我爱你。”

她那次对此的反应是震惊，并马上喝令我回保育室去。而我的回复是：“里德舅妈，哼，你才不是我的舅妈，你这辈子都不是我的亲戚。我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叫你舅妈了，因为你根本不配。要是以后别人问起你，我就会实话告诉他们。里德舅妈因为她的儿子打了我，就不顾青红皂白把我一个人关在死人的房间，任我哭喊晕厥也不肯让我出来。你把我和你的孩子隔离开来因为你觉得我是一个品德败坏的孩子。你和你认识的每个人都说简爱是个撒谎者是个行为缺失的可怜虫。”当时说完这话我心里的乌云怨气已经散去了一半，我坚持说完：“里德太太，所有认识你的人都觉得你是个好女人，可是他们都错了。因为你是个撒谎者，你才是那个彻头彻尾在欺骗大家的人，因为你是个坏女人，是个虚伪的坏女人！”

这些都是被我尘封的回忆片断，纵然已经过去了很久，我仍然记得说完那些话后，胸腹中解气的快感和精神上获得的愉悦。

可是如今我却什么都没说。里德太太在昏黄的灯光下抬头，见我还一动不动站着，连忙拧起眉毛呵斥道：“快回你的保育室去！”

……

我站在原地，平静地望着她。

她察觉到我的不对，眉毛挑得越来越高，脸上显出惊异的神色来。她停住手里的活儿，双手把棒针缓缓放在膝盖上：“你怎么了？”她问。

“里德太太。”我说，“你知不知道上帝在天上看着我们。”

她狐疑地望着我，眼中含着冷冰冰的光。

我又说，“那你知不知道，里德舅舅也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她的脸色一下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