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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韵如低低轻笑起来,凑近他,轻声道:“其实,倒也不全是坏事。”
容若一怔,凝眸望向楚韵如明澈的双眼,过了一会儿,才了然地笑了起来。
容若这段日子虽努力做戏,但一次黑牢之后,改变得太快、太大,只怕宁昭也未必会轻信他,这么久以来,完全没有动静,一次也没有试图召见他,便是宁昭还要继续观察的原因了。
而今日这一番发作,宁昭也不可能相信,容若是完全为了纳兰玉而不计自身安危。因为宁昭不是容若,他永远不能理解容若这种人,也永远不会相信,有人会为了一个关系不是很深的敌国朋友不确定的危险,而把自己的一切谋划全毁了,甘心自陷险境。
相反,他只会考虑容若是否欲盖弥彰,是否想做戏掩饰什么,达到什么目的,是否想用仁义隐藏他已日渐功利冷漠的心,是否是长久见不到宁昭动静之后,不得不另想办法以吸引宁昭的注意。
多智者必多虑,思虑太重的人,反易为自己的才智所误。
这些话在这监视者四方环伺的地方自是不能明说,但容若心中了悟之后,不觉朗声大笑:“唉,算了,不管这些闲事了,咱们自去喝酒听歌,自得其乐。让别人去先天下之忧而忧,忧得未老先衰,头发全白去吧!”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楚韵如,大步走回逸园,全不理无数伺伏的眼神,只压低声音,旁若无人地与她轻轻说笑。
夜已深沉,满殿寂然。
空荡荡的殿阁里,看不到一个内侍。素来勤政的帝王,枯坐在此,已经很久很久,案上堆积了如山的奏折,竟没有一本被翻阅。他手里拿的,只是一本史书。然而就是观史,他也始终是心不在焉的,往往要很久很久,才会慢慢翻开一页。
“身为君王,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必然要使用种种权谋,但我却绝不希望,后世之人,翻开我们的史书,看到的,只有权谋。”
他冷冷地笑一笑,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啊,我多少回翻看史书,看到的,从来只——权术阴谋。
闭上眼,整个身体向后靠去,厚重的史书,无力地从他指间滑落。
满殿红烛,却仅仅燃起数根,他紧皱的眉峰,被自自然然藏入最阴暗处。很久以来,他已经习惯,只有在没人可以看到的角度,才纵容自己,皱眉,叹息,流露悲痛。
“陛下。”殿宇最阴暗处,有一个声音低低的呼唤。
宁昭淡淡一笑,是啊,终于忍不住了,这样所谓的绝世高手,定力也不过如此。
“陛下,我等早已集结完毕,唯待陛下令谕,陛下……”那按捺不住的催促声显示着说话之人的急切。
令谕吗?
宁昭低头,看自己的手,染尽了无辜者的鲜血又如何,还不是依然干净而从容,再下一道令谕,又有何妨。
“宁昭,你还这样年轻,你还有几十年的岁月要渡过,你真能肯定,在那么漫长的生命里,每当夜深人静时,每次孤单寂寞时,每每饮酒至醉时,你可以永远不后悔吗?”
慢慢地握指成拳,那么简单的一句话,甚至一个字,数日来,他竟一直说不出口。
“陛下,已经是第九天了,那人纵有天大的本事,现在也已元气大伤,功力衰竭,此时再不动手……”
宁昭徐声道:“若是动手,纳兰玉会如何?”
“纳兰玉若失那人真力相助,本已渐渐逼出的毒素回冲,必是返魂无术。”
宁昭静静闭上眼:“那人有没有可能便是身陷困境,也不放弃为纳兰玉逼毒?”
“这些年来,我们所练的武功,全都是为了对付他,我们所研究的一切都与他有关,搜罗他每一次对敌的详情,甚至偷偷搬运每一个死于他剑下之人的尸体,以观查伤口,研究经脉断裂状况。我等自认对那人的武功深浅,也算较知底细,那人武功虽已神乎其神,但我们这些多年苦心研究他的高手,商议研究之后依然认为,他在如此元气大伤的情况下,绝无可能在应付我们所有人在毒药、暗器、火器、箭雨掩护下的围攻时,还能同时保持每一丝真力平稳如常,以助纳兰玉。”
“此人再强,毕竟是人,而不是神,更何况……除非他真的把纳兰玉看得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重,否则……他不可能在我们的围攻下,继续坚持救护纳兰玉。”
黑暗中的声音里带着强自按捺却依然掩饰不住的得意与兴奋,无论如何,能够杀死一个强大如神魔般的存在,对于武者来说,都是不可以抗拒的诱惑吧,更何况这之后的荣华富贵、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