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1/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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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看着郁白冲他举起酒杯,声音既缓且静:“此去后会无期,愿陛下江山永固,福寿绵长。有朝一日……”
&esp;&esp;郁白扬起一抹笑意,回应了他紧紧跟随的视线:“有朝一日,愿陛下再遇心仪之人,琴瑟和鸣、子孙满堂,共享万年欢欣。”
&esp;&esp;“好。”赵钧哑声道,“好,好——不愧是朕的阿白。”
&esp;&esp;——有朝一日,再遇心仪之人,共享万年欢欣。他既然任凭自己喝下掺了枯肠草的毒酒,又如何能堂而皇之地祝愿他“有朝一日”?有朝一日,怕是只剩衰草枯杨,白骨黄土。
&esp;&esp;他凝视着郁白的眸子:“再遇心仪之人……朕却不想祝你再遇心仪之人。朕只愿你,从此之后,再无束缚。一世自在逍遥,所愿得偿。”
&esp;&esp;我愿你纵使身陷囹吾困境,也仍然肆意生长自由的灵魂,我愿你纵使身在天涯海角,也仍然在午夜梦回时记起我的背影。
&esp;&esp;我们至死不渝,至死方休。
&esp;&esp;赵钧慢慢地将酒杯贴近唇边,清楚地看到郁白的神色一顿。然而直到最后,他也没有等到一句“且慢”。
&esp;&esp;酒液入口,他如释重负。
&esp;&esp;——如释重负,因为郁白足够冷漠,所以他也可以足够残忍,而不必为即将做的事情、违背的承诺而感到愧疚。
&esp;&esp;这是他心仪的人,这是他得出的答案。时至今日,他一步错步步错,早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然而既然已经错了,回头来不及,那不妨便一直错着走下去。只要他肯走,那就一定有一条路,哪怕哪一日撞上南墙头破血流,也是不枉此行。
&esp;&esp;没错,不枉此行。
&esp;&esp;酒液在唇舌间氤氲激荡,那是罗浮春特有的芳香和清冽。赵钧默念那个人的名字,缓缓闭上眼睛。
&esp;&esp;他道:“阿白,莫辜负了朕的期望。”
&esp;&esp;他似乎听到郁白说:“定不负陛下嘱托。”
&esp;&esp;。
&esp;&esp;烟花落尽,月隐浓云。今夜的生辰落幕,明日便是离去之时。这三年纠葛在任何人看来,虽无善始,当有善终。
&esp;&esp;酒过三巡,赵钧一手支着额头,伏在案上昏昏欲睡,还随手打翻了酒壶,清亮的酒液洒的满地都是。
&esp;&esp;郁白低声唤道:“赵钧?”
&esp;&esp;赵钧回之以一声闷哼,看起来是睡熟了的模样。郁白凝视他片刻,将他掉落在地的披风给他披了上去。
&esp;&esp;……毕竟,是最后一次了。
&esp;&esp;然而在他擦身而过时,赵钧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袖:“……阿白。”
&esp;&esp;郁白站住脚步。他听到赵钧说:“别走。”
&esp;&esp;已经晚了,郁白想。他低下头,想从赵钧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袖,然而赵钧抓的太紧,他唯恐把人吵醒,犹豫片刻,只得褪下外袍,着单衣出了门。
&esp;&esp;——后来赵钧曾想过,如若彼时郁白踏出门的脚步不曾那么毫不迟疑,他或许都不会用那么偏激又严苛的手段再次折断郁白的幻想。然而对彼时的他来说,他所有的耐心和包容,都在郁白推门远去、只剩下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的时候消磨殆尽了。
&esp;&esp;不知何时,天幕中圆月皎皎,乌云尽散了。
&esp;&esp;凤十一已在门外等候良久。终于见郁白出来,他将一个包袱递到郁白手中,正想说什么,眉头忽然一皱:“你的外袍呢?”
&esp;&esp;“出来的急,忘记了。”郁白随口搪塞着接过包袱,“有劳。”
&esp;&esp;你这哪里是出来的急,分明是……凤十一决定在这件事上闭嘴。他欲言又止道:“阿白,你有没有想过,我在此刻得到你姐姐的消息,其中是否有诈?”
&esp;&esp;夜风自燕南阁吹过,散了满天的清冽酒香。星辰亦沉醉其中,忘了发光。
&esp;&esp;郁白道:“我何尝不知,但我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