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1/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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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乾安殿就在眼前了——然而赵钧的步子却突然慢了下来。
&esp;&esp;李德海一路小跑地跟着,气还有些不匀:“陛下?”
&esp;&esp;顺着赵钧的目光,李德海看见了那个跪在殿前的身影。
&esp;&esp;下了半夜的雪到现在已经小了许多,如琼粉玉屑般寂静无声地洒落。远远望去,乾安殿的飞檐上落满了雪,宛如振翅欲翔的白鹤,却被身后的屋檐缚住了羽翼。
&esp;&esp;几盏昏黄的灯火下,那人已不知跪了多久,白衣几乎与雪融为一体。然而在这样风刀霜剑重重压迫下,那脊背却愈发笔挺,仿佛一尊用冰雪塑造的雕像,轮廓优美到宫中最富技巧的大师都自愧不如。
&esp;&esp;但实际上,那是一只被人抛弃的流浪猫,跪在冰天雪地里祈求天神的救济和宽恕。
&esp;&esp;赵钧慢慢呼了口气,缓步走过去。
&esp;&esp;。
&esp;&esp;乾安殿外,郁白还在跪着。风雪愈发大起来,膝盖浸在雪地里,冰冷刺骨到了一定程度,已经快要感觉不出“冷”来了。
&esp;&esp;他揉了揉僵硬的颈项,心中出乎意料的平静。身体的痛苦似乎能在一定程度上冲淡精神的悲哀,令他的灵魂宛如行走在纯洁无暇的原野上,目之所及皆是孩提时最澄澈的梦境。他在冰冷中卸下一切重担,甚至在想,如果能这样没有意识、不需思考地跪下去,也未尝不好。
&esp;&esp;但不行。他今日跪在这里,是祈求赵钧,祈求他收容自己进这座囚笼,换一应人的平安无恙。
&esp;&esp;赵钧还没有来……郁白半阖着眼睛,昏昏噩噩地数着时辰。
&esp;&esp;神经被寒冷冻的有些迟钝,赵钧走到他面前时,他甚至都没听见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esp;&esp;直到那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住,在惨淡月光下投下一片阴影。郁白昏昏噩噩地抬起头来,看看赵钧的那一瞬间,尚以为自己在梦中。
&esp;&esp;他张了张口,“赵钧”这个名字甫一出口,便即刻被湮没在了风雪中。
&esp;&esp;——赵钧,你终于肯来了吗?
&esp;&esp;——我真的,等了你很久。
&esp;&esp;——我好冷。
&esp;&esp;梦中的赵钧朝他伸出手来,怜惜地解下大氅裹住他,对他说:“对不起,我来晚了。”他在温暖的怀抱里昏昏欲睡,在赵钧的亲吻里安静入眠。
&esp;&esp;……可是,为什么还这么冷啊?
&esp;&esp;郁白瑟缩着裹紧大氅,却仍旧寒冷刺骨。幻象中他又模糊看见赵钧,然而却是看见他朝自己伸出手,又慢慢收了回去,他甚至还看见了自己少年时的面容,神情略带局促和赧然,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他面前,以十七岁的澄澈眸光,悲凉而失望地注视着二十岁的狼狈的自己。
&esp;&esp;……不,那不是幻象。
&esp;&esp;郁白狠掐了自己一把。
&esp;&esp;……出现在他眼前的,跟在赵钧身后的,那是另一个人。
&esp;&esp;那人神情瑟瑟,那张俊秀面庞上写满了郁白身上少见出现的惶恐瑟缩,然而任何人都看得出,那两张面孔是如此的相似。
&esp;&esp;幻象骤然撤去。郁白定定地看着眼前二人,忽然笑了一声。
&esp;&esp;那笑声落在赵钧耳中,便是最尖锐的讽刺。
&esp;&esp;白头偕老、恩爱天长?赵钧,先食言的究竟是谁?
&esp;&esp;赵钧面色难看的过分,他突然一把扯下大氅,扔到郁白脚边,随即头也不回地朝殿内走去。
&esp;&esp;价值千金的黑狐大氅被毫不留情地扔到了雪中,黑亮润泽的毛尖溅上了点点碎雪,黑白分明。郁白低头看着它,仿佛被冻住了脑子,丝毫没有反应过来。
&esp;&esp;赵钧已经大踏步迈进了乾安殿,几道殿门关的震天响。李德海急得团团转,一边得弓腰抬手、小心至极地扶郁白起来,一边央求似的捧着大氅劝说:“公子,先披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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