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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学里,我的那根橡皮筋绳子拉得最长,下课用来跳橡皮筋时也最神气。而
我的母亲总弄不懂为什么我的练习簿那么快就会用完,还怪老师功课出得太多,弄
得小孩子回家来不停的写了又写。
也就在那么一个星期天,走进母亲的睡房,看见五斗柜上躺著一按红票子━━
五块钱。
当年一个小学老师的薪水大约是一百二十块台币一个月,五块钱的价值大约现
在的五百块那么多了,也等于许多许多条彩色的橡皮筋,许多许多红楼梦里小姐丫
头们的画片,等于可以贴一个大玻璃窗的糖纸,等于不必再苦写练习簿,等于一个
孩子全部的心怀意念和快乐。
对著那张静静躺著的红票子,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两手握得紧紧的,眼光
离不开它。
当我再有知觉的时候,已经站在花园的桂花树下,摸摸口袋,那张票子随著出
来了,在口袋里。
没敢回房间吩,没敢去买东西,没敢跟任何人讲话,悄悄的蹲在院子里玩泥巴
。母亲喊吃中饭,勉勉强强上了桌,才喝了一口汤呢,便听母亲喃喃自语∶“奇怪
,才搁的一张五块钱怎么不见了。”姐姐和弟弟乖乖的吃饭,没有答理,我却说了
∶“是不是你忘了地方,根本没有拿出来?”母亲说不可能的,我接触到父亲的眼
光,一口滚汤咽下去,烫得脸就红了。
星期天的孩子是要强迫睡午觉的,我从来不想睡,又没有理由出去,再说买了
那些宝贝也不好突然拿回来,当天晚上是要整理书包的━━在父母面前。
还是被捉到床上去了,母亲不肯人穿长裤去睡,硬要来拉裤子,当她的手碰到
我的长裤口袋时,我呼一下又胀红了脸,挣扎著翻了一个身,喊说头痛头痛,不肯
她碰我。
那个样子的确象在发高烧,口袋里的五块钱就如汤里面滚烫的小排骨一样,时
时刻刻烫著我的腿。
“我看妹妹有点发烧,不晓得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听见母亲有些担心的在低声跟父亲商量,又见父亲拿出了一支热度计在甩。我
将眼睛再度闭上,假装睡著了。姿势是半斜的,紧紧压住右面口袋。
夏天的午后,睡醒了的小孩子就给放到大树下的小桌边去,叫我们数柚子和芭
乐,每个人的面前有一碗绿豆汤,冰冰的。
姐姐照例捧一本西游记在看,我们想听故事,姐姐就念一小段。总是说,多念
要收钱,一小段不要钱。她收一毛钱讲一回。我们没有钱,她当真不多讲,自己低
头看得起劲。有一次大弟很大方,给了她两毛钱,那个孙悟空就变了很多次,还去
了火焰山。平日大弟绝不给,我就没得听了。
那天姐姐说刻游记已经没意思了,她还会讲言情的,我们问她什么是言情,她
说是红楼梦━━里面有恋爱。不过她仍然要收钱。
我的手轻轻摸过那张钞票,已经快黄昏了,它仍然用不掉。晚上长裤势必脱了
换睡衣,睡衣没有口袭,那张钞票怎么藏?万一母亲洗衣服,摸出钱来,又怎么了
得?书包里不能放,父亲等我们入睡了又去检查的。鞋里不能藏,早晨穿鞋母亲会
在一旁看。抽屉更不能藏,大弟会去翻。除了这些地方,一个小孩子是没有地方了
,毕竟属于我们的角落是太少了。
既然姐姐说故事收钱,不如给了她,省掉自己的重负。于是我问姐姐有没有钱
找?姐姐问是多少钱要找?我说是一块钱,叫她找九毛来可以开讲恋爱了。她疑疑
惑惑的问我∶“你哪来一块钱?”我又脸红了,说不出话来。其实那是整张五块的
,拿出来就露了破绽。
当天晚上我仍然被拉著去看了医生。据母亲说给医生的病况是∶一天都脸红,
烦躁,不肯讲话,吃不下东西,魂不守舍,大约是感冒了。医生说看不出有什么病
,也没有发烧,只说身些睡了,明天好上学去。
我被拉去洗澡,母亲要脱我的衣服,我不肯,开始小声的哭,脸通红的,哭了
一会儿,发觉家里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