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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说:“不到隅中之时。”(上午十点)
胡亥点头,即刻要人备了车辇,又夺了瑾娘手中的竹板,说要带她出城去游玩。当时路上尚有寸余厚的积雪,被冻硬后,出行十分艰难,乘车出城简直是发神经。瑾娘劝阻不得,也只好随胡亥披衣出去,登上了车。
才刚出府,雪又纷纷扬扬下了起来。路面发滑,车行得格外慢。胡亥让瑾娘坐到他身边,然后伸臂抱住她,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也不说话,只静静坐着。瑾娘呆了会儿就有点发困,胡亥道:“你累了,就这样倚着我打个盹吧。”
瑾娘闷闷嗯了一声,闭上眼睛,长睫轻颤着。天气很冷,车中虽没有风,却也挡不住四面八方围攻上来的寒气。胡亥的怀抱固然温暖,总也比不上心心念念斯人……
她睡着了,竟然还睡得挺香。昏昏沉沉间,忽然听到一声巨响,车厢剧烈地摇晃了起来。瑾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自己整个人伏在胡亥怀中,连忙坐起来,胡亥却抱着她不肯松手,他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
车外传来嘈杂声,侍从的斥责,剑戈交鸣,还有人含糊不清的泣骂之声,甚为惨烈。
“出什么事了?”瑾娘问道。
“有刺客。我没带几个人,不知道是否能挡住。”胡亥压低声音说,他往前挪了一点,将自己的背冲着车帘,身体像伞般整个罩住瑾娘,“如果刺客闯过了护卫,就让他先杀我。让我死在你之前。”
胡亥的语气恳挚,眉蹙起来,好像两个人当真到了生死关头,刀剑临身一般。只是对一个十三岁的小孩而言,他太冷静了,以至于瑾娘怀疑这一切都是在做戏。
“殿下……别闹。”瑾娘忍不住想要抚额,可惜手正被胡亥抓着。车外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随后听见护卫在车外说道:“殿下受惊,下仆有罪。下仆已经将刺客击杀于车前。”
胡亥推开瑾娘,坐直身体,开口时,声音冷淡严肃:“可知是哪里的刺客?”
侍卫答道:“是蒙嘉派来的,以石击殿下的车辇,不中,被下仆所杀。”
蒙嘉吃饱了撑的,才会想到去刺杀胡亥?于他又有何益处?
瑾娘惊疑不定,望向胡亥,见他唇边犹带一丝笑容,不慌不忙的模样。
胡亥哼了一声:“敢来刺杀本公子,蒙嘉的勇气倒是值得嘉赏。不愧为刺客世家。”他撩开车帘,又反身张开双臂,将瑾娘抱了下来。
车外大雪纷飞,扑在两人的衣服上,地面皆笼了一层白,只有车辙辗出凌乱的痕迹。远近也看不清楚什么景物,地上倒卧一人,蓬发赤脚,血流出来很大一滩。
瑾娘了悟,心中冰冷,仿佛那北风全都灌到胸腔里了。在以往和胡亥的交谈中,瑾娘知晓蒙嘉与丞相王绾,李斯等人都交好,却与赵高有仇,是他亟欲拔除的一根刺。
这次所谓胡亥遇刺,怕是早就排练好的一出戏,为防蒙嘉复得势,赵高设好了圈套,诬陷蒙嘉为刺客。
朝堂上的斗争,本来和瑾娘没有关系,但她觉得自己被搅了进来,早已身不由己。
侍卫对胡亥道:“殿下受惊,请即刻启程回城。”
胡亥摆摆手:“不急。我赏一会儿雪再回去。”
他牵着瑾娘走远,直到再看不见那名刺客的尸体。然后他矮下身,以手指为笔,在雪地上写了“胡亥”二字。他扭过头对瑾娘笑,口鼻间呼出团团白雾,他又在那两字后面写了一个“瑾”字。
胡亥说:“人一生如雪,雪落则生,雪化则死。你我若能像雪上留字,同生同死多好。”他静默一会儿,忽然说:“姐姐,我要娶妻了。”
瑾娘问:“何时?”
胡亥说:“明年。父皇已经拟定了。”
也就是说你还要骚扰我一年,是吧。瑾娘暗想,后来她又想就算胡亥结婚了也是可以骚扰自己的,不觉郁闷,叹了口气。胡亥说:“但得天时,我一定会纳你为妾。我说过,要造金屋子给你住的。”
瑾娘望向咸阳城郊积了雪的一片白茫,说道:“雪倒是越下越大了,殿下请回吧。”
胡亥叫人将瑾娘送回燕宫,车却在半道里忽然停下,原来是被人截住了。瑾娘撩开车帘一看,十余名手持武器的人将车团团围住,领头的一人道:“请叔宋下车。”
瑾娘下车一看,此处临近女墙,加上下雪,很少有人经过,颇为僻静。截道的人还真是会挑地方。
她问道:“我便是叔宋,拦路是有何事?”
截道之人不说话,忽然齐齐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