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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地蔓延开来。
他强作欢颜地回应过一众同僚的祝贺后,匆匆返至柯府内。一进府门,便径直往万熙苑而去。
一边疾步穿过回廊,一边清晰地听到长窗内传出弘安清朗的声音:“此次院试的题目是《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这一则我是熟记于心了,只不过比平日所习多加了一些典故。外重内轻、外轻内重皆因国之所需、民之所向。周立于商纣,唐亦立于隋炀,虽朝不同但皆为君之更替,民心所向……”
《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柯怀远闻言,眉头紧锁,又是这道题目,竟跟那人一样,弘安的院试也是这道题目。
一时心潮汹涌,他推门走进了长子的书房。
“皆为阔土推疆之时,盖天下之土莫非王土,盖天下之臣莫非王臣,君天下之大,臣民之众……”年方十三的柯弘安仍与西席宋先生一同重温院试。
柯怀远面色铁青,如盐柱般伫立在书房门前。
十岁过童子试,十三岁考取秀才。弘安与那人,是相同的轨迹。
彼时聪敏好学的才子弘安仍旧念念有声:“周外有犬戎、狄之外敌;唐外有突厥、高丽之乱,若国定必先御外,外乱大于内……”
柯怀远冷冽的眼眸内渐次笼上了一层杀机,他冷不防地打断了儿子:“你给我住嘴!”
柯弘安曾经以为,只要他潜心于学问,凭着自己的努力考取功名,为柯家门楣争多一点荣光,便是尽到了长子嫡孙的责任。
母亲走后,他的日子如同坠入了无底的寒潭,曾经慈爱的父亲,早已不再是当日模样。他的心绪也在悄悄地改变,他无法掌控这些改变,曾经以为,古籍书本会是他唯一的依靠和解脱,也是唯一的出路。
他不止一次坚定自己考取功名的决心:如若有金榜题名那一日,或许就能扭转父亲的态度?
只要自己能有一番成就,父亲必定引以为荣,或许,便不会再有那些子虚乌有的猜忌吧?
一度,他天真如斯。
“你给我住嘴!”
那日父亲突如其来的低吼震慑了他的心神,亦打破了他满怀的希冀。
柯怀远一步一步走近面带惊惶的柯弘安,脑海中连绵不绝地回荡着近年来的所听所知—— 元配夫人任娴病重卧床,面容憔悴无神一如凋零的花瓣,却仍然强打着精神坐起了身,一字一句地回应他的追问:“老爷既然这么想知道,那我也就不瞒你,我逸表哥不仅今日午时来看过我,这些年来,我和他压根儿就没有断过来往,我们一月通一次书信,三月相聚一次,周而复始,年复一年……”
妻子的话如无情的巴掌,不留情面地狠狠落于他的脸上,掴落了他的犹疑,掴落了他的容忍,更掴落了他的尊严。
“你终于承认了?”他从她的床沿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这样的奇耻大辱兜头盖脸而来,直压得他脑仁生疼,“你不是一直怪我是非不分吗?如今你竟然承认了,我没有冤枉你,你也就不要怪我狠心无情。”
任娴两颊更为苍白,眼眸内已全无生气,她惨笑一声,颤声道:“一直以来,你苦苦追问,从来就没有真正信任于我……我给你的是什么答案,都已经不重要……你要听的,也不是我的真心话,你要的,只不过是你和她希望听到的罢了……”
正如她所言,他已然不在乎她的言语,他在乎的是心中一日比一日更重的疑问。他嘴角僵硬地牵了一牵,疑虑道:“那弘安他……究竟你和贺逸有没有……”
任娴闻言,整张脸都笼上了绝望之色,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她无力地闭上双目,摇头道:“我以为你只是凉薄,没想到你是没有心肝。”她饮声啜泣,片刻后,方又睁开泪眼,直勾勾地瞪着他,哽咽道,“弘安是我的亲儿,如果你不认他,那就把他送回到我娘家他外公的身边,他不需要你这样狠心无情的爹。”
妻子的话不仅没有打消他的猜忌,更激起了他心头的怒意,他面目狰狞,低哮道:“你让我把弘安送走?他当真不是我的……如果你和贺逸之间是清白的,你又何必一直隐瞒你们过去曾定过亲的事?如果弘安真的是我的血脉,那为何……为何你又在去年春天时瞒着我带上他去见贺逸?”
“这些事,都是苗氏告诉你的,是吗?”任娴哀莫大于心死,已经不想再作无用的分辩,只于口角中嚼了一缕深切的恨意,“苗碧春,她要害的不仅是我,还有我的孩子!老爷,你今日全信她,来日……你一定会后悔的!”
不是没有动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