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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轻柔的声响,从远处淡淡拂过,短暂而模糊。
薛适在诡异的梦境中挣扎着,奔逃着,莫名就听到了那声响的传唤。他矛盾不已,不愿承认自己正身处于飘渺的臆想之中。纵使这梦再恐怖,他也不愿醒得太早,从而去忍受那份痛苦的煎熬。
然而,薛适仍将将睁开了双眼。他望见室内的一片漆黑,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窘境,顿时,连后悔都来不及了。
翻身,按过闹钟,阴森绿光映透出数字,时值凌晨四点。薛适知道自己肯定是睡不着了,他即将拖着酸软疲沓的身躯,完全赤…裸着,去遭受同学们的鄙夷与嘲笑。
那还不是薛适最怕的。他闭上眼,忐忑听去,只有一片死样的沉寂。
脑中,便再次响起了母亲的惊叫。它真切不已,却又夸张循环着,一声一声,往复萦绕,将薛适勒缠得几近窒息。他身体蜷缩,双手将将罩着耳廓,既不敢捂死,怕臆想的惊叫会憋在脑里刺个血肉模糊,又不敢松开,以免惨剧真的发生,再将他吓得昏死过去。
深夜,最脆弱的时段。薛适深陷于幻觉之中,孤独无助。
他缓缓伸直躯体,将手放于胸口,慢慢吞吐着气息。他默默劝慰,调侃自己过于敏感,回忆着前些时日,自己夜半醒来也是如此担惊受怕的。然而母亲夜夜睡得安稳,那些惊恐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都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就连父亲,都如此坦然地将母亲留在家中,一夜一夜……
本不该如此害怕的,本不该……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霎时响起,夺门而入,不断撕扯着薛适的身体。他死死压着耳朵,却仍挡不住丝毫侵害。
这声嚎叫,是薛适此世最为恐惧的灾难。薛适每夜的幻觉,其实与它相差无几。然而,这更为真切的一声,却总将薛适拖进了深不见底的绝望。它意味着,母亲将要幻化的病态,以及自己将被懦弱击溃、束手无措的悲哀模样。
尖锐的声响,刺入大脑,残酷地持续着。
暴起的青筋,鼓胀的红眼,渗血的齿缝……母亲病发时的惨状,在眼前清晰浮现,不断冲击着薛适的神经。他只觉自己快要崩溃了,身体仿佛随着母亲的召唤,亦在猛烈地抽搐着。
他将嘴张大,拼命吸气,伴着阵阵作呕的声响,绝望地呜咽了起来。
薛适紧紧缩成一团,止不住地发抖。他粗暴地揉搓着双耳,唯恐听到丝毫动静,再勾起任何恐怖的幻想。
一秒接着一秒,薛适就躲在床上,痛苦地默数着。
已然耽误了救助母亲的最佳时机了。薛适却仍是不敢动,就那么缩在角落里。那一刻,他无助到了极点,不知世间,还
有哪个角落是安全的。他明知自己逃不开,因为他惧怕的不是癫痫病本身,而是母亲注定经历、无从挣脱的骇人痛楚。
捱了约莫九十秒,仿佛已躲过了母亲病发的全程。薛适仍是不敢动弹,他竟还幻想,等母亲恢复了意识,她会自己站起来,踉跄走回房间的。那大概还要再等多久……半小时?一小时?
母亲瘫倒在厕所的凄惨画面,不断冲击着薛适的神经。他猛然踢开被子,翻身下床,一手拧过门把,冲进了走廊。
过道尽头,便是那扇紧闭着的卫生间门。一块块毛玻璃透映着昏暗的黄色灯光,底部,不知是什么东西,挡在那里,形成了一团阴影。
薛适望着那边,方才的勇气即刻散尽。他扶着墙,两腿打颤,不敢再靠近一步。
也不知哪股意识推动着身体,薛适谨慎挪去,哆嗦着握上了门把。他将门推开,散落的杂物又发出一阵闷响,刺挑着他本就慌乱的心绪。
惨状映入眼内,薛适呆住,头脑发懵,险些晕倒。
母亲瘫在冰冷的地砖上,两腿死死抵着墙面,仍偶有抽动。她的脖颈,顶在另一侧的水管上,角度诡异,仿佛已是断掉了。母亲方才必定是在如厕,裤子已褪到了膝盖,裸…露部位是否沾到了污物,薛适根本不敢过眼。
他不知所措,僵在那里,哆嗦着,犹豫着。他伸过手,勾住母亲的肩膀与腿窝,几乎是拖着,将她费力地挪回了床上。
薛适回避着视线,不敢看母亲裸…露的部位,他羞愧,眼中噙着泪水,费力拽过母亲的睡裤,勉强掩住了她的身体。
母亲几乎没有意识,更没有什么回应。薛适为她盖好被子,便赶忙逃出了她的卧房。
站在昏暗的走廊当间,薛适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念及母亲上次病发,他还暗下决心要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