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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年5月,朱安和娘娘一起,搬进了位于阜成门内的这间小四合院。这一年,朱安四十六岁。这个如今只有一颗丁香点缀的四合院,就是朱安后半生全部的天地。
1926年,鲁迅离开北京,南下广州、厦门,挣扎万分亦轰轰烈烈,同许广平女士结百年之好,后来便长期居住在上海。这其间,他只有1929年和1932年回过北京两次。
作为新文化旗手的鲁迅,迈出这一步,好不容易,那种喊出“我可以爱”的悲壮,让人心痛。
在离婚潮汹涌流过,走进新天地的男人们,纷纷抛弃包办黄脸婆的时代,鲁迅没有离婚,对于朱安,他是放弃但不抛弃。他对朱安或许没有爱情,可一个“义”字,定还是有的。离婚,朱安何以承受?不离婚,自己又何尝不痛苦?一方面要忠诚于良心,一方面要忠诚于自己的感受,处于道德与爱情之间的鲁迅,恐怕也只能选择这个折中的办法。
鲁迅没有离婚,许广平的胸怀和大度让人钦佩(即便是在鲁迅去世三年后,编纂《鲁迅纪念集》时列鲁迅年谱,许广平亦敦促编辑不可不提鲁迅与朱女士结婚之事,而写到自己,她则径直拟写道“(民国)十六年,与番禹许广平女士同居。朱安仍是鲁迅名义上的妻子,这件从母亲那里得来的“礼物”,将永远寄存在母亲那里。鲁迅对朱安不算坏,他所能做到的最好,大抵也只能如此,他和朱安有缘无分,各有各的人生。
若按现在的婚姻法,分居两年便自动解除婚姻关系,朱安和鲁迅,已经是事实离婚了。那时的朱安,虽然顶着个原配夫人的名分,可已然像是个被供起来的偶人,没有现实的作用力,朱安的内心,大概如一盆将熄的炭火,随着时光的流逝,只剩下一点对生的余温之恋。朱安以前觉得自己仿佛是个蜗牛,从墙底一点点往上爬,爬得虽慢,总有一天会爬到墙顶的。可现在她没有办法了,她没有力气了。 。 想看书来
朱安:颗锈了的图钉(3)
周海婴的出世,对她未尝不是个震动。她只能以吃斋念佛遁入空门的心态度日,她的全部生趣,也只能是在照顾娘娘这件事上。大先生是新式的大先生,娘娘还是旧式的娘娘,有娘娘在,朱安可能还会觉得自己是有点用处的。
在这个略显阴沉的青灰色四合院里,两代旧式妇女相依为命。盛夏时节,丁香树枝繁叶茂,这里的天幕,有点像她在水乡绍兴的家。
寂寂流年也有突转。
1936年,鲁迅去世。北京方面的生活费,大部分是许广平在负担。
1943年,鲁瑞去世。临死前,她让朱安千万收下原周作人每月给她的十五块钱,算是这么多年服侍她老人家的一个交代。是鲁瑞把朱安带到这个家来的。鲁瑞担心朱安的未来,想在生命的最后帮她安排安排,可这样的“安排”,显然是无力的,人走茶凉,抗战胜利后,周作人自身难保,哪里还能顾得上朱安?更何况朱安从心底里,大概也很抗拒收二弟的钱。大先生走了,如今娘娘也走了,朱安的人生走到这儿,真的是到了恋无可恋的地步,人世间,仿佛也只剩下糊口这件事,可供她去操劳。
由于经济上的困难,朱安忍痛将鲁瑞喂养了十几年的黄黑色大花猫,蒙了双眼,让佣媪带到崇文门外放走了。
抗战后期,朱安生活困难,有出售鲁迅藏书的念头,唐彛�∮诖耸北鄙希�愫陀讶饲巴�白琛D鞘钡闹彀仓皇悄��睾茸盘浪�频南≈啵�宰偶缚榻绰懿贰�
宋紫佩说明了来意,唐彛��虾<沂艉陀讶硕圆厥榈囊饧�顾导妇洌�彀蔡�艘谎圆环ⅲ��换幔�闯逅巫吓逅担骸澳忝亲芩德逞敢盼铮��4妫��4妫∥乙彩锹逞敢盼铮�忝且驳帽4姹4嫖已剑 钡闭嫫嗔谷牍恰K�诤诎道锍聊��昧恕�
虽然有许广平的接济,在心底里,朱安似乎依旧有着那种“拿人家手软”的客气和怯怯,尽量把生活需要降到最低,不给别人造成太大麻烦。
1947年6月29日,朱安因病去世,享年70岁。逝世前,她还将两块衣料送给许广平作纪念。她说:“许先生待我好,她懂得我的想法。……她的确是个好人。”
朱安的一生是悲哀的,在她的生命里,几乎没有飞扬的时刻。她仿佛是一颗锈了的图钉,最初被钉在哪里,一生就只能钉在哪里,无可奈何孤独老去。
她不过是想做一个孝敬婆婆、恪守三从四德的旧式妇女,她最大的愿望,也不外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若锦上添花的话,得到丈夫一点肯定便更好)。只可惜,她是带着一双小脚被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