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部分(第1/4 页)
她明白,寄虹心里有口气撑着,严冰没出来,她不能倒。
但丘成没带回好消息,不论塞多少钱,狱卒统统不收。姚晟每日去县衙打听,日复一日,升堂遥遥无期。进入腊月,判决毫无征兆地批下来了。
没等姚晟说完,寄虹拔腿狂奔出门,寄云和姚晟两个人紧赶慢赶都追不上。
衙门口贴着一张巨大的告示,许多人围观议论,见到寄虹跑来,都心照不宣地闭口、退后,给她腾出一条通道。
她一眼就瞧见严冰的名字赫然在列,被打了一个醒目的大红叉,上方紧挨着一行字,“……供认不讳,斩立决。”
寄虹眼前一黑,瘫倒在指指戳戳的人群中。
寄云气喘吁吁地赶上来,欲要扶起她,她却突然弹起,一把推开寄云,三两步奔到衙门前的大鼓下,抡起鼓槌奋力击响。
“升堂!升堂!我要升堂——”
在旁人听来,这呐喊竟压得过如雷的鼓声,撕心裂肺,直穿人心。
曹县令并没有升堂,但接见了她。
进门之前,寄虹给自己装上了铜墙铁壁。她向寄云点点头,示意无事,便随着下人进去了。
寄云在门外等候,不远处是盖着猩红大印的告示,一角在萧瑟的风中颤抖。行人来了又去,围过又散,很快就无人关注了,只有几个瓷行里的人过来安慰了几句。
内外交困,自顾尚且不暇,谁还有心去悲悯别人的伤痛呢?
偶尔有人拎着单薄的年货经过,把这个新年衬得更加凄凉。这是她有生以来记忆中最冷的一个腊月了。
姚晟把外衣披在她身上,沉默地陪她等候。在生死面前,曾如天堑般的流言蜚语和陈规俗矩不值一提。
一直等到后半晌,寄虹才出来,拿着一纸出入城门的通行令。寄云忙迎上去,看她神色沉重,又不似绝望,便问曹县令有何说法。
寄虹半晌无言,眼圈却慢慢红了,良久只说了一句,“曹县令要霁红瓶。”
回到宝来,寄虹原原本本转述了曹县令的话。他是个老狐狸,不会自认审案不符章程,只说叶宅的守门人亲眼目睹,又有凶器棋盘为证,寄虹身份与凶犯关系密切,所诉叶墨逞凶无其他人证,不予采信。
这当然是托辞而已。曹县令摆出痛心疾首推心置腹的模样,说严冰主动认罪,叶家在京中的姻亲势力又很大,这个案子无可转圜,他绞尽脑汁,想到一个主意,让寄虹再交一只霁红瓶作为进贡太后的年礼,若讨得太后欢心,兴许还有得救。
姚晟斟酌着说:“如今道路不通,消息阻隔,上个月听说乾军快打到京城了,现在京城是否易主实在难说,曹县令这话……”
寄虹明白他的意思,曹县令的话不可信。她惨淡地笑了下,“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愿意去试。”
没人拦着她,大家都抱着同样的想法。
丘成站起身,“我和你去窑厂。”
从决心复烧霁红,努力了一年有余,屡烧屡败,始终不得。如今却要在不足一月的时间里拿出与当年不相上下的成品,着实希望渺茫。况且眼下不可能找得到工人了,只有丘成和她两个人。两个人,也得干起来。
回到窑厂,远远就看见蹲在门边的小夏和小白猛地跳起,跟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旋风般奔了过来。
少爷“失踪”后,小夏很快就打听到传闻了。苦于进不了城,只能每天忧心如焚地蹲守在窑厂,少爷要是回来,肯定先来这里的。这么多天,风雨无阻,寸步不离,人和狗都憔悴得不成样子了。
丘成一边从库房往外搬运原料工具,一边讲述始末。小夏听罢,疑惑地自言自语,“少爷向来都高高在上的,白岭的案子被判死刑之后他都没有低头认罪,这回怎么肯主动认罪了呢?”
丘成想说“确实是他下的手”,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没能出口。
她看一眼寄虹,寄虹正在拆窑门,上次她和严冰一起烧的一窑瓷器尚未出窑就被伍薇的事打断了。
丘成和小夏过来帮忙,很快将其中的匣钵搬出,丘成打扫窑膛,寄虹把匣钵一个个打开,小心地取出瓷器,放在软布垫上。
虽然依旧没烧成霁红,但这是她和严冰的纪念。
丘成打扫得差不多了,叫小夏把垃圾抬出去,忽然听见寄虹惊呼一声。
两人一齐回头,只见她身前打开的匣钵里,一只通体红釉瓷瓶映着绚烂的夕阳,熠熠灼目。
☆、刑场的婚礼
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