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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桌下取出一幅图来,在桌上摊开,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黄褐色的地图上鲜红的墨迹将许多地点连接为一条线,线条的末尾画成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大箭头,正是指向京都!
元畏鲸把图收起来,沉声说道:“哥哥们都看见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都感到此事非同寻常,可并不仅仅限于京都了,而是被这血一般的箭头延伸扩展到了大江南北。在黑暗中,肯定有一种邪恶的力量在作怪,但是究竟什么力量能掀起如此大的波澜,谁也无法猜估。
外面的风雪更大了,似乎天地都已经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险恶,而瑟瑟发抖恐惧。船舱中,一盏油灯闪耀暗光,众人神情不定,在光影中显得颇有些诡秘。
元畏鲸见谁也不说话,便对姜沣说道:“哥哥怎么想?”
姜沣沉吟半晌,缓缓说道:“此事非同小可,非人力可为,定是有妖邪作恶。只不过此妖邪我等俱是毫无所知,更隐匿于暗处,真叫人束手无策。”
众人尽皆沉默,半晌,诘忍从怀中取出那支小小的青色竹筒,把冷血金蚕倒进了酒碗中,道:“畏鲸居士请看。”
元畏鲸和夏掌轩定睛看去,不由都倒吸一口凉气,齐齐说道:“这是……这是闽南的……冷血金蚕么?”
诘忍点头答道:“正是。”
元畏鲸惊魂未定,半晌才问道:“和尚从哪里得来此物?”
诘忍看看姜沣,姜沣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诘忍大师正是从我身上得来此物。”
“什么!!”元畏鲸耸然动容,道:“出了什么事么?!”
“不错,是出了事啊。”姜沣又叹了一口气,道:“兄弟有所不知,你离京南下后,一连半个月,京都中并无异事发生,我也就忘了兄弟的话,以为兄弟只是历经海难、劫后余生,不免有些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也就渐渐淡忘了。兄弟万万不要见怪。久处太平之人,自然娇生懒惰,也是人之常情啊。”
元畏鲸不置可否,问道:“后来却又怎样?”众人一同点头,齐齐问道:“却又怎样?”
姜沣道:“那一日清晨,我出外采集制琴木料,本要骑马出城,到郊外寻觅,顺便上‘佗摩’禅院拜访一下伐柯兄弟和诘忍大师,没料到路过城南一处大宅邸时,忽然发现了一物。”
方伐柯插话问道:“可是城南的‘颖园’么?”
“不错。”姜沣奇道:“兄弟怎么知道?”
方伐柯沉吟不语,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问话。姜沣便又说道:“夏家哥哥和畏鲸兄弟不知这‘颖园’来历。那本是京都一户鼎盛世家的宅邸园林,地方数里,内中遍植奇花异草,主人本姓殷,乃是朝中高官,也是京城名士,后因一事触逆龙鳞,获罪下狱,家道也就此中落了。殷家子孙靠着几亩田产,间或出卖家中厚藏的古董珍玩勉强维持,庭院无人修葺,已经荒芜了,京都中人说到‘颖园’,那便是说到了一处废园了。”说完不胜唏嘘。
方伐柯此刻回过神来,不耐烦地道:“哥哥休要扯远了。”
“是。”姜沣继续说道:“那一日我路过‘颖园’,忽然听到哭声,心中诧异,便过去看,却原来恰逢殷家有人新死的白日子,当下下马避过一边。只见幛幌交错,杠夫们抬着空棺进去园中。事也凑巧,就在这时,忽然跳出来一个顽劣调皮的顽童,用石子土块投击棺木,中者发响,我那一时立刻就呆住了……”说到这里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润嗓子。
“怎么?”夏掌轩也忍不住问出声来。
姜沣续道:“那一刻我听到石击棺木之声,其音了然,清响回荡,琅琅若珠玉落盘,立时明白这制棺之木定是上等良桐!千载难逢,是制良琴之绝佳木材。现下俗人以凡眼视之,轻贱如草芥,拿来作裹尸之用,埋没于黄土之下,腐朽于虫蠹之口,其痛哀哉!其痛哀哉!”
元畏鲸不由击掌,由衷感叹道:“哥哥说的是。人死魂散,身体便成了一具臭皮囊,那也就罢了。还要用良桐为棺,使得美质不能发声,良材不能制琴,真是……真是……你那时没有拦住他们么?”
姜沣尚未回答,方伐柯眨眨眼睛,满腹狐疑地说道:“听一听便能分辨木质优劣,我倒不信了。”
姜沣道:“凡人听琴,莫不是以身耳听之;我辈听琴,乃是用心耳听,身在外,心在内,凡人多受尘俗琐事困扰,身耳不免迟钝;我辈离群索居,远隔红尘,正是要修心耳,而舍身耳,良木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