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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牢头早已等在那里听候发落,见真金面色不善;摸着脑袋诧异道:“还没醒么?这可奇了!我这药百无一失;药是绝没有问题的;人赖着不醒,却须怪不得我。”
真金勃然大怒;上前用手只一提,便把这牢头提了起来:“你见我许下的赏钱丰厚;便敢胡乱拿一瓶药来哄我么?你听着;这人若就这么死了;你也别想活。”
真金此时方寸已乱。他原是在京中时听一名御史提及,说汉人监牢中流传一个绝妙的药方;能将活人变得如同死人,瞒过上头,救活死囚,从而赢得大笔钱财。
那日特以鲁回报说兰芽买了砒霜,他转念便想到了这个法子——要叫她当真死去一回,又再还魂,好绝了这个念头。因此便叫人找来了这个在临安府狱供职多年的牢头。
此人知道他是王爷,先时还竭力支吾,后来许了他一百两银子,他才献出这瓶药来。可谁想到假戏真做,竟当真……
真金又惊又痛,便要拿这牢头出气。牢头见他翻脸,害起怕来,口中拼命解释:
“这药是不错的,人为何不醒,这个这个,那个那个……药既没错,除非,除非……”
真金喝道:“除非什么?”
牢头脱口道:“除非那人本就不想活!”
他本是情急乱说,哪料想正碰在真金心坎上!真金眼前一黑,松开了双手。那牢头个头矮小,给真金提离了地面好几尺,这一下“咚”地一声,摔在地上,直跌得爬也爬不起来。
他见真金咬着牙一步步逼过来,大惊失色,暗恨自己见钱眼开,却惹来性命之忧,正要扯开嗓子大喊救命,特以鲁从外头撞进来,语无伦次道:
“醒了……活了……竟真的活了!”
牢头大喜,拍手道:“啊!活了活了,我也活了!”
真金早奔出门去。
贺兰芽这一回当真是归去来兮,魂魄来归!
那“归去来兮散”果然了得:假死了整整一日,泥垣宫中生出的一团真气,生生被阻住十二个时辰,药力一退,却仍能照原样自涌泉倒返丹田,转明堂,度重楼,末了从咽喉缓缓吐出——只听她悠悠叹息了一声:“娘!”
众人都惊得傻了,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这当儿真金闯了进来,见兰芽星眸不睁,口唇不动,但胸口缓缓起伏,当真是死而复生!
他脚下一滞,定在了那里,还不及欢喜,几层隐忧已纷至沓来:她还会不会再寻死?她能不能看穿这个局?
九歌又哭又笑道:“这可太好了……姑娘没死,没死……”
兰芽此时只觉手足四肢都不是自己的,浑身轻飘飘地好像飘在云端,胸口却一点点暖了回来,她轻声问道:“我没死么?”
九歌便拉冬雪给“神医”磕头: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姑娘,你没死,你可再莫起这害人的念头了。王爷说你若活不了,便要把我们统统殉葬!姑娘啊,九歌伺候你一辈子,原是该跟了你去,可冬雪不是咱家的人,这大夫救了你的命,特以鲁大人更与你非亲非故,你怎么好意思连他们一道儿害死!你看在这些人的面上,可万万不能再寻死了啊我的姑娘……你看王爷是如何待你,你就半点儿不在意?那是王爷啊,金枝玉叶的王爷,你还要人家怎样?你这样子不惜福,老爷跟夫人在天上也要生气……”
九歌这是憋了一天的话,恨不能一下子全吐出来,冬雪见她激动得又叫又喊,恐惊着兰芽,又恐她伤心难过,忙用力拉九歌胳膊,叫她小声些。
真金见兰芽微微睁眼,心知她不愿见到自己,向冬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好生安慰姑娘,自己转身走了出来,命小丫头再拿一百两银子来,亲自去给那牢头赔礼。
兰芽既醒了过来,便一阵好似一阵,喝了一碗参汤,到了晚上,已能靠坐在床上跟九歌和冬雪说话。
真金打发了伯颜差来问话的几个人,路过兰芽躺着的卧房,见房门虚掩,便站住了脚步。只听里头冬雪的声音传来:“姑娘,那砒霜是你什么时候买的?”
兰芽声音极低答了一句什么。真金听见她如今好端端地与人说话,恍然便觉如同隔世。再听一回,兰芽声音渐响,已能勉强听清:
“我原想着,回襄阳再……再……可……心里难过,捱不下去,便买了砒霜,放在身上。几次想和水吞了一了百了,可想到你们两个丫头,千里迢迢,不知要怎样把我运回去,不是难为煞了你们——昨日在水边,忽然想到:跳了下去,随水流走,岂不干净!这水向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