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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自遥远的岛国‘特勒瓦尼’,生活在黑暗的城堡中。你要知道,异类并不仅仅只有龙族,还有很多古老的、有灵性的生命,虽然它们都无法和龙相比。但是也有很多特殊的能力,也可以学习人族的‘拟态’,比如我们那里的‘狼人’、‘豹人’或者‘猿人’,我们那里的龙从来没有壮大过,经过人族的剿杀,差不多都灭绝了,剩下的也都很孱弱,成不了气候。而一些其他的灵物,却不断发展起来,变化为人,当然也很强大,就像你们中土的一些异灵一样,比如那只叫孙悟空的、会七十二种拟态变化之道的猴子。但是我们还是无法像你们的龙族一样,完全拟态成人。”
“我的家族从一种古老的类似吸血蝙蝠一样的灵物拟态而来,可是我们的拟态不彻底,我们还是像蝙蝠一样,不能看见阳光,只能出没于黑夜中,生活在墓穴或者漆黑的城堡中。所以人们称我们为‘鬼’。又因为我们需要吸血为食,又叫我们‘吸血鬼’。”
“我们也向往阳光,也希望能完全隐身于人群中,有更多的食物——人血,以及更好的猎杀机会。可是我们做不到,我们限于体质和性灵,都无法跟龙族相比,又找不到龙来学习,所以我们做不到。而中土是龙的国度,这里龙族极其壮大,甚至已经完全跟人族融为一体。我的家族派我来,就是想学习中土龙族的拟态之道。”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了,似乎觉得很羞辱,很痛苦。但是这种痛苦让苏度情觉得愉快,她甚至感到一种复仇的快感。她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苍白的脸庞在烛火中看来,就像是用大理石雕成的,坚强,冷酷,高贵。
有一些人就是这样,在极端的环境中,他们会寻找到自己的尊严。苏度情现在了解了一切,无论他们说的是真的也好,是发疯也好。如果是真的,那么她是人,在千百年和龙族、异灵的斗争中胜利的人类,她无需害怕失败者;如果他们是疯了,那么,面对疯狂的凶手,害怕也是不解决任何问题的。
害怕、恐惧和畏缩只会让他们更加自高自大,更加凶残。事已至此,害怕毫无用处,她需要振作勇气,因为勇气就是她的尊严!
吕无靥不禁啧啧称奇,这个女人竟然没有被吓疯?实在太有趣了!他眯起眼睛,充满欣赏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心念猛地一动,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心念电转,已经把这个主意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恶魔陶醉在自己的狡猾的优雅与品味中了。
德酷王子也看到了女人的表情,忽然之间,怒火熊熊燃起,像豹子一样跳了起来,满脸狰狞之色,早就没了先初的彬彬有礼,沉闷地呼喝一声,大步走过来。
苏度情不由自主地向后一缩,她从王子的眼睛中看见了死亡,刚刚消失的极端恐惧又像结了冰的毯子一样裹住她。
厅外的大雪悄无声息地停了,四下里寂静无声,只听见死神的脚步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空洞回声,此外还有女人的粗重急促的喘息声。
整个京都此刻都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在冥冥中,一只无形的手拨动命运和历史的轮盘,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窥见了历史的悄然颠覆。他们都等待着自己的航向,或者守望着过去的尘埃,他们静止了,停住了,他们睡着了。
……
第十章 魍魉
在那个多事惊变的风雪之夜里,姜沣和诘忍离开燕水泊头,与方、元二人挥手告别,径自返回“陀摩山”。一路上大雪无休无止地飘洒着,天寒地冻,路滑难行。马车上了山道后,行驶得便愈发艰难了。
姜沣撩开窗帘,窗外一片黑暗,只有车前面的小小风灯,随着马车跳动而摇摆,阿寮的身影在灯光中晃来晃去,马鞭劈空声和吆喝声衬得黑森森的山林愈发寂静。
不一刻便可以到了。姜沣拉上帘子,回过头来,只见火光中,诘忍盘膝正坐,双眼紧闭,正在入定。当下也闭上眼睛,细思起了一套琴谱。
猛地,马车剧烈地颠簸起来,原来走上了一条崎岖多石的山道。
姜沣不由睁开眼,心中忽然一阵没来由的烦躁,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山林中充满了阴瘴鬼气,似乎在他们走后便出现了什么改变,有怪异的大事情发生。又忽然念及苏度情,顿时坐立不安,恨不能立刻身化双翼飞回禅院去。
诘忍微微一笑,睁开眼,道:“姜居士初时心境平和,犹如青天一碧,潇洒去来,无物萦身。自然是在念着一支气象开阔的曲谱了。却又忽然乱了,掺杂进鬼狐之声,又时而跳出苏杭柔媚的山歌俚唱,可是心中牵挂一个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