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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深厚交情,绝不像是装出来的。特别是黄七爷在龟葬城中慷慨赴死,临终前嘱咐我的几句话,都是情真意切,真真实实。他连死都不怕,还用得着骗我吗?骗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心乱如麻,想得脑浆子都生疼,在黑暗中抱着头呆坐着。父亲也没说话,站在那里看着身边的黄河。黄河哗啦哗啦响着,红毛毛的月光映射在泛着蓝光的黄河上,形成了一种非常古怪的色调。
我的心彻底乱成了一团麻,怎么理也理不清楚。不管怎么样,黄七爷和父亲之中,一定有个人在说谎。
到底是谁呢?
不管是谁,我都无法相信,他竟然会骗我。
按照父亲的说法,黄七爷已经死了十年了,那我当时遇到的人又是谁?他为什么对我们白家的事情了如指掌,最后进入的鬼洞又是怎么回事呢?
突然打了一个闪电,天空中轰隆隆响起一串炸雷。鱼群被惊散了,在水下乱窜。水下星光点点,满河碎金,又渐渐聚集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
突然间,一个念头闯入了我的脑中。我心里像被过了电一样,一下子亮了起来——我心中涌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去太行山之前,母亲曾对我说,父亲失踪前告诫过她,要是他失踪了,让我谁的话也不能相信,就算是他和我母亲的话也不行。
父亲失踪前突然说了这番奇怪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说,他已经预感到,他自己或者我母亲可能会骗我吗?
我越想越害怕,不由得死死盯住父亲。月光朦胧,水中的光也朦胧,我看不清楚。我一时间也有些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我父亲呢?在我印象当中,父亲是个只知道闷头干活的窝囊男人,什么时候这么健谈了?不过,听他说话的口音和习惯,又确确实实是我父亲不假。
我想了想,冷汗都要出来了,转过身问他:“爹,黄七爷说,咱们白家在金门中是分水一脉,这个对不对?”他点点头,说:“是。”我说:“他还说,金门四脉都会驱物引兽,这个是真的吗?”父亲摩挲着拳头说:“金门四脉确实有格物驱兽的绝技,看来这人对金门的事情还挺了解。”我点点头,接着问:“那咱们分水一脉,驱的是什么物呢?”我父亲笑道:“分水一脉,驱赶的自然是小兽,鼠、兔居多。”我看着他,逼问道:“那么,你为什么让鱼给我送鼻烟壶,不是让老鼠送呢?”父亲明显一怔,显得有些慌张。但是他很快调整了表情,说道:“石头,我没有让鱼给你送鼻烟壶。”他说:“我当时将鼻烟壶挂在了一只河狸鼠的身上……难道……难道……”
他突然不说话了,直勾勾地看着黑黝黝的河水。
我也没有说话,死死盯住他。这个男人,他究竟是不是我的父亲?
黑暗中,风呼呼刮着,水浪翻滚,河滩上有股刺骨的寒意。
他扔掉烟头,焦急地在河滩上走来走去,说:“不对呀,难道说这个东西被别人中途调了包?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娘的,原来是这样!”他激动起来,一下子跳起来,朝前跑着,我拉都拉不住。
他一下子消失在黑暗中,只听见他在河滩上哗啦哗啦地蹚着水,不知道他跑到了哪里。我有些害怕,也怕他出事,在那儿大声喊他。就听见他朝我大声喊了几句,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雷声轰鸣,越来越响,一个个炸雷打下来。突然刮过一阵狂风,紧接着豆粒大的雨点儿就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黄河水仿佛沸腾了一般,咕嘟咕嘟响。我回头看了一眼,黄河水不断往上淹着,形成了一道一米多高的水墙,黄乎乎的大水嘶嘶淹过来。在大水之中,好像有一个黑黝黝的物件。天色太暗,我没怎么看清楚,就看了一眼。但是就那一眼,却让我浑身发冷。
在我回头的一瞬间,大雨铺天盖地地下着,河水仿佛和天上的雨水连在了一起,分不清哪些是河水,哪些是雨水。在这大雨之中,一只巨大的黑黝黝的东西在水中翻着浪花,这黄河中的巨怪是什么?
我吓得尖叫一声,在大雨中也看不清东西南北,只拼命地朝前跑,脑子里一直回荡着父亲临走前喊的那句话:“石头,快跑!他娘的!这世道乱了,全乱了,谁的话也不能信!”
第十一章 黄河龙王(1)
在那个大雨倾盆的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中那个巨大的怪物撞断了河堤,黄河决了口子,淹了郑州城。好在缺口不大,经过一昼夜抢险,好歹堵住了决口。郑州城中到处都是积水,抢险过后,家家户户都在往外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