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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即是如此,王上何须动怒”话音方落,一身蓝衣、素纱遮目的女子以俯瞰世人的高姿态,飘然出现。
月神!灰衣人不自觉将眉头皱得更甚,眼中厌恶不加掩饰。
嬴政却好似见到灵芝仙草一般,喜悦顿生。抬腿踹了太医一脚,“滚”。
拂袖走到月神面前,略显急切道:“你可有法子救他?”
让月神杀人,十之八九不会失手,让她救人、可算是病急乱投医了。但她又岂会承认自己做不到?
神色不动,高深莫测地悠悠开口道:“盖聂活不过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是早已注定了的命运”。
呸!灰衣人握了握拳,委实看不惯阴阳家那一堆自命不凡、成日里装神弄鬼的人。说盖聂活不过今冬,他偏不信这个邪!悄无声息退出大殿。
嬴政颓然转身,看着这样的盖聂,再生不出怒意,灰衣人的话不由得信了七分。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是随时致命的隐患,根除、绝非易事。
“月神,你说、盖聂究竟有没有背叛孤?”话、虽然问出口,答案却不那么想知道了。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苛求的。
月神默了默,不敢一再让嬴政失望。从袖底拿出一个精致的青铜匣,打开、星空变换般的高缈之音缓缓流转、宛如天籁。指尖幻动,诡魅幽光自指间流泄,浮在床榻周围,迅速弥漫,顷刻覆盖了半个宫室,下一瞬消弥不见,一切如常。
“入无相幻境者,所见即所思。盖聂有无反叛之心,王上从旁一窥便知”言毕,月神自行退下。
七月流火,天气却未转凉。阳光烈腾腾炙烤着大地,行走在人流如织的长街,盖聂并不觉得很热,只明晃晃有些刺眼。
街道繁华,叫卖之声不绝。人来人往,或三五成群笑语绵绵,时有小童往来奔跑、稚语欢快,又有妇人抱子坐于门前懒懒晒着太阳……
盖聂执剑独自行走其间、面无表情,显得格格不入。
漫步踏上浮桥,桥下荷叶绵延绿波似海,扁舟荡漾。女子欢愉的歌声和着莲子清香遥遥传来,盖聂举目四望,却没有发现值得自己停留的东西。
依稀晓得,大事已了,再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略一顿足,又复前行。
盖聂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一步不停地走着。路,越走越荒僻、越走越荒凉,心、反倒沉静下来。循着意愿,一往无前,一如最初追寻理想大道时那样。
高山大河,绿野黄沙,仿佛用尽了一生来跋涉。当他伫立在雾海漫漫的云涯上、亘古的长风迎面拂来,隐隐夹杂了谁曾说过的话,偏头、身侧空无一人。此一刻,盖聂好像有些明白。
“你在找什么?”
嬴政立在幻境之外,见盖聂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不停脚地缓步绕行,时而坚定、时而茫然,坚定时眸闪希冀、茫然时满是寥落,显见是在寻觅什么。
一刻钟又一刻钟过去,盖聂依然如故,嬴政渐渐有些沉不住气,负手踱步近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询:“你在找什么?”
闻声回眸
盖聂并不确切知道自己是在找人,见到了,才晓得原来他一直在找人;见到了,才晓得、找到了。
迈过一座座山,趟过一条条河,最终回到这里,最终见到这个人。绕是盖聂心如止水,此时此刻亦不免心潮澎湃。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抚他苍山覆雪般的白发。
来人一惊,本能地后退半步,满眼的不可思议。
盖聂顿住。唇畔一丝笑意苦涩至极。怎么就忘了呢?小庄对你的恨、何其深重,怎会愿意与你亲近!盖聂,终究是你妄想罢了。
正待收回手,徒然被人拉住手臂。
“盖聂,你在找孤?”虽是问句,话语里隐约带了几分笃定,沉敛不动声色的眸子渐染喜悦。
“是的,我在找你”盖聂向来诚实,他问,他便答。
抓在臂上的手骤然紧了紧,有些发疼。盖聂却乐意让他抓着,疼也乐意。
“找孤做什么?”
做什么?盖聂不晓得。只心里清楚,自己就是在找他。找了很久、很久,一腔情思爱恨不知该如何诉之于口,不知、该怎么说。顺势握住他的手,一瞬不瞬将他望着、千言万语尽融在这深沉如许的目光里了。
被凝视着的人自然是看懂了,依旧不敢置信一般试探着确认:“盖聂,你可是真心?”
“高天、阔地、乾坤、朗日,可证此心”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一声快意的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