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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半醒,怀德站在屋檐下凝视着冷清的街道。在这宁静又落后的小城他能停留几日呢?和戴家房子连着的那片墙被经年的雨水冲刷的有些破败,看到那数条崩陷的裂缝,他心中便有一个角落跟著一起塌陷。晨雾包裹着身体,说不出的凉意。
第五十二章
这几日,夕染照常上着班。如今她眼里的生活,就是一家人冬日的棉袄,父亲怎么也戒不掉的烟,小兴邦日日都要吃的鸡蛋,每月都要交给房东的那七块大洋,每个月末学校派发的薪水,以及把饭钱交给奶妈时她眼角展开的皱纹。她再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伤春悲秋,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琢磨心底那些蠢蠢欲动的茫然。
她的视线偶而会悄悄追逐怀礼的身影。短短几日,他看起来似乎有些憔悴。但当视线相遇时,他总微微一笑,那些悲伤又好像只是游移的阴影开的一个玩笑。与怀德一样引人注目的英俊外貌,随着动作和光线的变化衍生出种种细微的不同,却无一不让人心疼。
怀德每日在家照顾小兴邦和琨儿,仿佛是过惯了的平淡生活。偶有陌生人来找他,那毕恭毕敬的模样一看就是当兵的,他总是快速地打发掉他们,再若无其事地回来和孩子们玩耍。
小兴邦完全不记得他了,起初他们让他叫“爸爸”的时候,他只躲在伯伯身后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完全不明其意的“爸爸”。怀德还未怎样,那一声奶声奶气的呼唤却让奶妈的眼泪夺眶而出,在她看来,这一切太过心酸,太难得。
父子情是天性,很快,小兴邦一见到怀德就变成了一条使劲摇着尾巴的小狗,讨好地围在他身边一个劲儿叫着爸爸。怀德再是宠辱不惊惯了的人也觉得开心,把他抱到膝盖上坐着给他讲打仗的故事,一旁的琨儿听得直打瞌睡,没一会儿就跑的没影儿了。小兴邦却从头到尾扑闪着他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还不太熟悉的爸爸,也不知他到底听没听进去。
怀德在江遥前后不过待了五天,左邻右里刚刚才发觉戴家来了一位十分引人瞩目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四处打听,那人就已经走了。街上的三姑六婆纷纷登门拜访,其实也不是对那王子似的男人有什么想法,只是哪怕能打听到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也够她们好几日的谈资了。
可偏偏戴家人什么都不说,只说是远房亲戚,连小兴邦都被封了口,只说不知道哪儿来的叔叔。
想到那日他再离去时的情景,夕染心情有些交错,那样骄傲的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背影,落寞到几于平静。
往事就像坐在巷口那个老人终日不离手的胡琴,悠悠一线牵着,渺渺的荡着。细数来,没有一次的离别像这次这样平静,那些心碎悲泣,忐忑不安都已成了前尘旧事,被时间洗刷之后终是苍白了画面,再难回味当时的心境。
夕染恍然既而惶然,或许这一世都要这么不明其意地过着了吧。才起头的情丝被这场突然的造访硬是揉乱了准头,再不知该怎样捻线穿针,秀出一副怎样的未来。
怀礼什么都没说,一如既往地上工、出差、和他们一起吃饭。日渐杂乱的胡渣,总是涣散的眼神,夕染明白,他也还没想好,还在迟疑着前行的方向。没有一条路不是荆棘丛生的,这也是他们犹豫不决的原因。
看着日渐消瘦的两人,戴征也烦忧不已。若怀德没有回来过,事情好办,若怀礼没有来过,事情也好办。不知这是兄弟同心,还是冤家路窄?皆是披星戴月排除众难而来,竟在这里面面相觑。一前一后的两个人这般默契,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硬是逼得人走投无路!
流光偷换,日子过得荒腔走板,困局中谁都无法踏出第一步。夕染不由得想起了才子他乡老、美人白头、将军迟暮一类的话,何种人生都经不得一个“老”字,一样地让人唏嘘。不想自己也如前清宫女一般,等白了头发,最后只等来一个“赦”字。
小半年一晃即过,初冬时,出人意料地,怀德再次出现了。他出现的十分隐密。那是地面冻满薄霜的凌晨,他敲开了怀礼的门。
这次他带了很多钱回来给他们,而且一住就是半月。除了睡觉的时间,其余全都在那间一室一厅的房子里度过。他显得比上次还要谨慎,白天绝对不上街,实在在家里待闷了,也只在天色全黑之后出门走走。
怀礼问过他为何回来,他欲言又止,末了,答到:“心里放不下,就是想回来看看。”
任谁都看得出他有心事,但夕染却当成没看见般从不过问。若是那般难以启齿,又何必去问呢,想说时,他自然就会说了。
家中众人小心翼翼地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