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1/4 页)
1
公元2001年元月8 日,天刚蒙蒙亮。
北京市公安局看守所。
对任何事都有预感的易军,已经在死号里第十八次整理自己的“遗容”了,他
将已写好的遗书放在旁边,盘腿一坐,等待着。
“哗啦”,铁门闩子一响,黑色的铁门敞开。
“易军,出来。”郑副所长严肃地紧绷着脸,在他后面站有两个全副武装的法
警。
易军笑了笑,对被惊醒的另一个死刑犯二头说了一句:“兄弟,哥哥先走一步
了。”他走出死囚牢房时,又转身故作轻松地对两个陪号道谢:“有劳二位,辛苦
了。”
两名法警按着易军的双肩,随着脚镣有节奏的拖拉声,走过三道警戒线,来到
讯问室门前。走进室内,易军紧紧地盯着女书记员漂亮的脸,漫不经心地回答着面
无表情的高级人民法院法官的讯问:“姓名?”
“易军。”
“年龄?”
“三十六岁。”
……
随着法官一项项的讯问,易军非常清楚,执行法官要在这里对他验明正身,履
行最后一道手续。
此时的他意识到自己往日所谓的坦然面对,在法官的庄严宣读声中,竟然如此
不堪一击,虽然双腿出现剧烈的颤动,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但他仍然下意识地挺了
挺胸,想记住法官宣读的法律文书的每一个字。在他看来,人只有到了这种境地,
才会发现文字可以给予很强的生命诱惑,他记住了法官抑扬顿挫发出的每一个字: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二百条第二款和最高人民法院依法授权高
级人民法院批准部分死刑案件的规定,本裁定即为批准被告人易军死刑,剥夺政治
权利终身的裁定,并遵照高级人民法院院长下达的执行死刑令,对被告人易军执行
死刑。请你签字。”签字、按手印、照相、验明正身、递上遗书……易军刚刚解脱
十几斤重的戒具的束缚,全身上下顿时觉得轻飘飘的,随同其他七名同样执行死刑
的囚犯,上了戒备森严的囚车。
警车长鸣,沿途的街景一晃而过,汽车、自行车,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古脑甩
到了后面。
警车停住了,他前面的死刑犯瘫在车上,被法警像死狗一样推下了车。
“真他妈的没劲。”易军心里骂着,未等法警推他,便敏捷地跳下了车,地很
硬,双脚落在地面,脚板生疼。
刑场周围,负责警卫的法警,一个个荷枪实弹、表情肃穆地在警戒线上站得笔
直。
易军斜视了一下泛着乌黑光亮的枪身,知道呆会儿子弹就会从那里射出,结束
他的生命。
死刑犯被一个个往前拖着,清脆的枪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很快也很有节奏。
轮到易军了,他不想跪着死,挣扎了几次没有结果,也就在这个瞬间,他才明
白邪恶在正义面前是别无选择的,跪着,是正义给予邪恶最好也是最后的一个姿势。
他想在倒地的一刹那,在子弹从后脑穿向额头的瞬间微笑一下,然而,子弹穿透大
脑的速度太快了……
北京华夏公墓,四块花岗岩墓碑静静地耸立着。一辆加长的卡迪拉克,闪着贼
亮的车身,缓缓地开进了公墓。车门打开,走出一位英俊男人,在他后面紧紧跟着
三个绝色佳人,虽然她们身着素装、神情悲伤,仍不失超凡脱俗的美艳。英俊男人
用残缺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用金字书写的“易军”二字,低低地发出声音,生怕吵醒
地下熟睡的亲密朋友:“哥们儿,我将你放在姥姥的旁边,以了你生前心愿。在你
旁边的这位,是英子,多替我在地下照顾好她。我也给自己留了个地儿,到时候咱
哥俩再相聚。咱先闹口儿,我琢磨你肯定馋了,来几口儿。”有人递上两瓶茅台酒,
英俊男人打开瓶盖,一瓶摆在碑前,自己对着一瓶瓶口仰头畅饮说:“哥们儿,我
知道你,甭管什么都要最好的,这酒绝对是真货……你现在踏实了,弟兄们呢?还
得人模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