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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六十一年了,千叟宴,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墨涵的主意。
“万岁爷,七格格觐见!”
“宣!”
一生有多少个女儿,他一时想不起,可最终还能时常相见的竟是墨涵这个养女,他也不知为着何事,这丫头忽然乖巧起来,不再那么像个刺猬似的顶撞他,静下心体会,难怪太后在世时那般宠爱她,这孩子倒也格外用心,自太后过世,竟带足了三年的孝。
岁数大了,好些事要慢慢思索才有头绪,是了,她的转变就在五十三年,死鹰之后。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他的手才一挥,那个已不是小丫头的旗装妇人已自顾自起身,大节下,她的笑脸带着喜庆:皇阿玛,儿臣是来讨债的!”
“哦?朕什么时候欠你钱了?”太后的贴身首饰据说一大半都赏给了这丫头,和着胤禟一起找钱的门道是越来越多。
“皇阿玛曾经许了儿臣一个恩典,儿臣可记得清清楚楚,弘皙还可以作证。儿臣是第一个恭贺皇阿玛御极六十年的人。”墨涵径直到案前研墨。
“你费了十几年工夫琢磨,是要一道保你一家平安的恩旨?朕写给你!”康熙近年有些眼疾,他揉揉眼角,徐徐走到案前。
“皇阿玛!”墨涵很是惊讶,虽然这样的心思她动过,却最终否决,旨意是死的,人是活的,黄缎子圣旨最多是个心理慰藉,没有实效。何况,她如今已把老爷子的笔迹学个九成九,萝卜章和玉玺虽然有区别,但是糊弄外臣还是管用的。墨涵摆好洒金红纸:“赐给外臣的福字,儿臣已给皇阿玛备下了,只是单请皇阿玛御笔亲赐一个‘福’。”
他的目光有些浑浊,但是写斗字还能应付,手有些颤,握着笔渐渐稳住,他忽然明白墨涵的心思,下笔竟有了力量,耗了心意全神贯注一气呵成那个“福”。
“老了!怕是没有下一个十年了!”
墨涵好意骗他:“儿臣还要想想,康熙七十年时,向皇阿玛讨什么彩头呢!”
“好孩子,朕自个儿知道。”
咸安宫内,胤礽对着那桌御赐的酒席,捧着那个“福”字,笔力不如以前了,阿玛老了,他自个儿都是快五十的人了,慢慢开始显现老态,何况即将七十的皇阿玛。
移居咸安宫快十年,相对封闭的环境更适合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做主同石兰夫妻同寝,住了一间屋子,而他若要宠幸哪个妾室,通通叫到石兰屋里——至于弘晋的生母林氏,胤礽似乎特别宠爱,很卖命的让这个过了三十的女人怀上孩子,让她加倍感受了唐莞死前所受的痛苦。直到石兰过世,一切才告一段落,虽然没有爱,毕竟这个女人陪在身边多年,荣与辱,由不得她接受与抗拒,她嫁的是大清朝的太子,而不是他胤礽。
爱的不爱的都离他而去,生命不过是数着日子虚度,能活着,对很多人是一种安慰,皇父、弘皙,还有墨涵,墨涵照顾着的两个儿子,听说小鲁跟随十四弟去了西北,弘暾该有十岁了,他只是从画像上见过,想来墨涵与八弟都会费心教导的。还有那个在身边养了五年的女儿,六儿,这丫头如今长成什么样了?她还记得自己这个阿玛么?
华乐奏响,乾清宫的除夕夜宴开席了吧,他自斟一杯,推窗寻着方向,恭祝皇父,圣寿无疆?但愿皇父少些烦扰吧,只怕是一日不交出手中权柄,终日多烦扰吧。
胤祉很忌讳如今的身份,大哥、二哥被圈禁,他便自动升格为皇子中最长者,这个身份实在给他太多的困扰。他不过想做个呆在书斋里的王爷,谁的闲事也不管,谁也别来管他的事,可好些差事却躲不过。好比年初着人往盛京祭三陵,胤祉称病不去,皇父竟让弘晟代替他随胤禛、胤祹同去,临出门,千叮咛、万嘱咐,让这孩子慎言、慎行,可他不知何处养的性子,一点不知收敛那份张狂,还是十二弟胤祹私下告诉胤祉,弘晟在进香时顶撞胤禛:“侄儿是代父王来的,因此该站在叔王前列才是。”
他长叹口气,抬头正撞上对席的胤禛,这个四弟一向清冷,这个结怕是难解开了,只盼那顿板子给弘晟留下教训,今后别再去招惹这个四弟了。他低声吩咐:“去给你列位叔父敬杯酒,好好同你四叔说话。”
弘晟不乐意的答应着,却先举着杯同下首的胤祺喝起来。
胤禛留神着皇父的细微末节,行路的步子慢了许多,进食也少了些,这样的煎熬还有多久?他寻了晋文公六十登基的典故安慰自己,好歹他胤禛比重耳还是要小上十岁,何况重耳流亡十九年,他已经好上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