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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怕,但是如此多的数量排布在一起,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直到这时候,李重耳才不得不承认,裴太尉说得对,他从未见过真正的沙场。
敦煌城外杀的几个山贼,怎能跟当前的战阵比拟?这才是一个勇武男儿面临的真正挑战吧。一向自认骁勇的他,眼望着这无边无际的敌营,不但没有胆怯之心,反而更起了敌忾之勇,只可惜那守城的都统张钧程根本不理会他的种种说辞,几次出城迎战的请求一律斥退,甚至都不顾这位少年皇子的面子。
“殿下,殿下,京师有圣旨到来。”靳全忠匆匆行上城头,恭敬施礼。唯有这位老成持重的庆阳郡守,对李重耳始终毕恭毕敬:“除了军务之外,专门传命要殿下务必于五月之前返回敦煌,如此,须在四月启程……”
“陇安战事未歇,我怎能离开?”李重耳急了:“夏国兵临城下,正是用人之际,我这时候回朝去做什么?”
“呃,殿下是关心国事,倒忘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六月二十六日是殿下婚期,卑职身处边关都牢牢记得的呢。六月一到,柔然国便会送襄星公主到敦煌完婚,殿下作为新郎,怎可以置身事外?”
“不去,我要守城!你代我拟一封奏章回禀圣上,对了,还要捎信给贵嫔娘娘,还有……”
提到亲人,不由得心里一痛。
他不是不想回家。敦煌有他的亲人与伙伴,相别日久,越来越是思念挂牵。然而国难当头,哪里还顾得上那些?陇安,这座血染的城池,于他而言,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名字,他亲眼看着将士们前仆后继,眼前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心中的激愤与创痛层层深刻,已经将这座城池牢牢装在自己心里。边关危急,将士浴血,回什么朝,完什么婚?
“殿下殿下,这可不是儿戏。”靳全忠苦心开导这个桀骜的少年:“抗旨不遵,那是砍头的罪名,尤其殿下拥兵在外,稍有什么异动都可能引来大祸,殿下务必慎之又慎。如今三月刚到,时日尚早,到得四五月份,想必陇安已定,殿下自可放心,如果届时仍然危殆,别说殿下须要远避,连卑职也……”
“你也怎样?”
靳全忠面色发白,呵呵干笑两声:“卑职必当也像殿下一样尽忠报国,死守陇安到最后一刻啊!”
“能多守一刻便多守一刻!碧玉骢日行千里,敦煌数日必到,我六月再走就是。”
“殿下不是一个人走,圣旨中命殿下押送姬广陵回朝治罪。这路上可就慢啦。”靳全忠凑前两步,小声道:“依卑职之见,务必按期返程,宁早勿晚。回朝拜见圣上之时,还想恳请殿下为卑职美言几句哪。卑职尽忠守城,拼死报效圣上,殿下是亲眼见到的啦。”
那镇东将军姬广陵,押运粮草从陇安行去姑射路上,遭遇夏军埋伏,二万石粮草尽落夏国之手,直接造成了姑射城的覆亡,渎职严重,死罪莫赎。众人都料他要么自尽要么逃走,孰料他竟然孤身返回陇安领罪,当即被靳全忠拿下,押在狱中。圣上要李重耳亲自押送姬广陵回朝治罪,此事非同小可,不知是吉是凶,靳全忠心里一直在打鼓,唯有寄望于李重耳代自己开脱。
“知道了。谨遵圣命,四月启程。”李重耳烦躁地挥了挥手:“当下守城要紧,你我各自尽忠职守才是!”
“是是是,是是是。”
塔楼鼓声大起,急骤如雨,撼动整个陇安。城头所有将士霍然而起,急切望向城下,只见漫山遍野杀声震天,夏军铁骑滚滚,浩浩大军推着攻城战车逼近。城上张钧程率将士们飞快就位,弓上弦,刀出鞘,一束束火把熊燃,浓黑烽烟直贯云霄。
☆、第72章 生为贱民
“夏军攻城!将士们顶住!天佑大凉!天佑陇安!”
万众呼喝盖住了惊天鼙鼓,穿透阴沉暮色。广袤原野的沙尘气; 连日累积的血腥气; 尸体**的气息; 结成有形有质的利刃直刮脸面,雾般迷茫,血般粘腻,金属般冷硬寒凉。李重耳紧咬牙关; 圆睁双眼; 凛然屹立城门内,右手按在腰间,按住镶金嵌玉的剑柄、层层扎紧的铁甲,按住盛载了两枚香瓶的佩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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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乍明乍昧; 狂风尖啸,黄沙四合。滚滚浓云如万丈高楼矗立; 联结天地; 汹汹然碾压凡间。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 依稀有光影碎屑飘散; 似砂砾; 似飞雪,似白雾,似血滴。
鼙鼓惊天; 铁蹄动地; 千军万马奔驰而来; 林立的刀枪锋芒闪烁; 一片片刺痛双眸。风烟愈乱,黑暗愈浓,身体陷入无边无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