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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自己平时,也算是看明白了颜姐姐的性子,有口无心,想一出是一出,并不是多精细沉稳,怎么当时就没想到这一层呢?即使没有赵元贞,她也有可能把此事办坏不是?毕竟,颜家还是属意榜下捉婿的,她想嫁给萧禹,家中只怕也是阻力重重,这要是往大里闹了,最后万一牵连到她身上,说是她给通风报信……
宋竹这几天就是一边抄书一边懊悔,一边也担心赵元贞翻出些花样来。尤其颜钦若和赵元贞自从上次回洛阳后,因为洛阳过宜阳县的道路被春汛山洪冲坏了,过不得大车,她们两人都还没来上学,宋竹更是提心吊胆,在她的想象里,洛阳早就把颜钦若这不体面的事情给传开了,而她也忝为通风报信的三姑六婆类角色,丧尽了宋家的声名……
好容易把今儿的字练完,洗洗睡了,第二天宋竹起来上学时,想到这事还在心里骂萧禹呢,虽然此事和他无关,但……她就是爱迁怒,不行吗?
不过,等进了学堂,看到颜钦若和赵元贞都好端端坐在学堂里,并无半点异状,宋竹也是松了口气,一上午听课都多了几分精神。——看来,还是她想得多了。
上过早课,很快就到了午休时分,众女学生都在厢房用饭,宋学素习简朴,食房供饭以菜蔬为主,味道倒还不错,一群娇娘子也都不挑剔:她们的兄长都不曾在饮食上挑三拣四,女儿家意见太多,难免给人以家中宠惯,受不得委屈的印象。被同学带回家一说,娇纵的名声许就出去了。
——宋竹不愿去赶领饭的人潮,便先转身去了净房,出来后舀过山泉水洗了手,要往食房走呢,就见到赵元贞在书堂跟前站着,见到她来了,便冲她招了招手,笑着示意她过去。
8难处
赵元贞虽比她大,但入学时间却不如宋竹久,是以两人间平时就不论辈分,只是姐姐妹妹地浑叫,她一样出身富贵,和颜钦若一般都是宰相后人。只是颜钦若的父辈不大争气,如今都在州县上为官,无人有进入中枢的气象,而赵家却不一样,赵元贞的伯父也是地方高官、北党中坚,且不说什么散官、寄禄官等等复杂的品级了,他现在扬州为知州,也是位高权重的正印官,而颜钦若父辈官位最高的一个,现在也不过是个通判罢了。
话虽如此,这两位宰执门第的娘子,在女学中的地位却不甚高,概因两家祖上都没什么知名的文学大家,颜钦若性傲不服,时常显摆显摆,赵元贞却是笑眯眯的从来也不显出脾气来,无声无息之间,倒是和颜钦若做了手帕交。宋竹本来还没当回事,这几日听母亲备细和自己说了这两家祖上的恩怨,才知道颜钦若的心有多大——赵茂公当年差点把颜月公坑死在御史台的牢狱里,亏得她还能和赵元贞笑来笑往的,仿佛好姐妹一般交际。
对赵元贞,她一般是敬而远之,这姑娘心思细密谈吐得体,可就是因为太得体了,在宋竹看来反而不如颜钦若可爱。两人年纪有差别,她又自觉和赵元贞性格不合,平时很少同她搭话,倒是赵元贞,时不时也请教些学问上的难题,却要比颜钦若的问题刁钻多了,宋竹总疑心她早看出来自己的学问功底不好,可又抓不到确实的证据。
现在赵元贞伸手让她过去,她心头也是一凛,面上堆出笑来,仿佛一无所知地走到赵元贞身边,“姐姐不吃饭去?”
赵元贞瞅着她,白净脸上带了一丝神秘的微笑,她压低了声音问道,“是钦若不好意思来问你,托我转达——那天那个小衙内的事情,妹妹可听说了什么?”
颜钦若这是——宋竹禁不住都要跌足叹息:能入女学读书,总不是蠢人,真正不聪明的那都关在家里绣花呢。只是她真真是被家里给宠坏了,想到一处是一出,自己看上了萧禹,就全世界都说着,若是传得一女学都知道了,回头女学生们和家里人一说,她还能寻到什么体面人家?只怕榜下捉婿,人家略有些出身来历的,都不要娶她。
不是她大惊小怪,宜阳女学这二十多个女学生,本县出身的只有四个,余下几乎全都是洛阳过来附学的——能供应得起女儿异地求学,家世能差到哪儿去?这些世家大族,彼此联络有亲,姻亲关系错综复杂,可以组成一张厚实的网,且其中不乏士林领袖、当地名门。一户人家的清誉,由这样的人家传诵出来,也由这样的人家而否定,她大姐宋苓之所以在稚龄便名动天下,声名直达宫中,就是因为全洛阳的名门都致力于宣扬鼓吹……凡事有利有弊,也就是因为这张网络的紧密和通达,一旦在这些小娘子跟前失态,或是让她们知道了自己的一些密事,那么可以想见,不消数日,这些故事,也就会在洛阳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