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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不算太臭。比起介一路上,那些个臭死他奶奶娘底茅坑店,这间算是香窝窝嘞。”
“那客官您自便,有事尽管唤我,我叫贾小六。”
“俺自己带底有被褥,恁家的收了去吧。”
贾小六忙把床上的臭被褥卷好,抱着走了。石守威将大包袱撂到床上,把梁兴、营里那些吸风溜屁的军汉,还有这崔家客店的腌臜男女,全都骂了一遍,这才解了气。随即却又笑了起来,至少自己蒙混过了那个贾小六。
他不由得感叹:这世上的人,没几个能真信自己的眼睛耳朵。你只须不管不顾,乱蒙一通。你说什么,人便会转而信什么。人生在世,不过乱蒙。
他这一乐,也不觉着屋中有多臭了。将大包袱打开,铺好了褥子。这褥子虽也不干净,却是自家的铺,臭也是自家的臭。他脱掉鞋子,躺倒在床上,觉着就算是常住下去,也无妨了。
舒坦了一阵,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又犯起愁来。里里外外瞧着,这崔家客店都再寻常不过,怎么会和杀人抛尸的事牵扯到一起?清明正午那天,那个冷脸汉押着钟大眼的船,若真是泊到了这岸边,尸首又搬到了这店里,自然是和这店里的人串谋好了。但仅是店里伙计,还是连店主都串谋了?藏尸抛尸,不是小钱小利就能说动,即便能说动伙计,一旦被店主发觉,这事便难遮掩了。从那冷脸汉的行事来看,不会冒这个险,估计是连店主都串谋好了。看来,得先摸清店主的底细。
想到此,他跳下床,开门走到院子里,左右看了看,院中十分安静。一个人都没有,更不见那个贾小六。他想了想,回到屋里,使出力气,把小破床的床腿扳松,小破桌的桌腿扭歪。还嫌不够,又把门闩的槽木掰斜,这才出门去唤贾小六。扯开嗓刚要喊,一张嘴险些用官话叫出“六蛋子”,他忙吞了回去,改口用胶州话叫“小六兄弟”,连叫了几声,贾小六才答应着跑了过来。
“客官,有什么事么?”
“小六兄弟,恁来看看,这床腿也松了,桌子腿也歪着,连门闩也闩不上。俺这异乡人,最怕夜里睡不安稳,劳驾小六兄弟,给俺拾掇拾掇。”
贾小六各处看了看,有些不情愿,但仍蹲到床边修起来。石守威便有了套话的时间。
“小六兄弟,俺看恁这家店,占的地界大得吓死爷,比俺乡里上户人家庄院还大,这得多少钱?”
“少说也得有三千贯。”
“三千贯?!吓死个爷嘞。俺得卖几辈子驴毛才能挣到这些钱?恁家店主姓啥?”
“姓崔。”
“他这店是他祖上传底?”
“不是。其实这店也不是他的——”贾小六停住手,从床底下探出头,放低了声音,“我说了,客官可莫去乱说。”
“恁把俺当成啥人了?碎嘴长舌婆娘?俺出来做买卖,靠底就是一个嘴皮子比城门还紧。恁就放心说吧。”
“您瞧见我家店主娘子没?”
“没呢。将才在店前头,光顾着想茅坑和钱,没留意。恁家店主娘子咋了?”
“唉,算了,您还是别打听了,这话我不该多嘴。”
“恁看恁。撒尿要个尽,说话要个净。恁说一半不说了,还让俺今晚睡不睡觉了?俺住到恁家店,便是恁家人,恁家底事,就是俺底事。恁就放心说吧。”
贾小六扒着床腿,犹豫了半晌,才又开口:“这店其实是店主娘子的,崔店主只是旗招儿,白挂在面儿上。啥事都还得听店主娘子的。”
“哦?那店主娘子啥来头?”
“也没啥来头,只是生了一张好面皮,年轻时也算得上标致风流人物。成了,这床腿修好了。我再给您看看桌子腿,您也莫再打问了,我是仰着人鼻孔吃饭,说多了,可就得另找活路了。”
蒋冲仍躺在床上养病。
那个年轻男仆凌小七待人极细心周至,不但喂饭、换药,连屎尿都替蒋冲收拾,而且并没有丝毫嫌弃,脸上始终带着笑。蒋冲活到现在,除了自己亲娘,从没被人这么尽心服侍过。他心里极不安,却又没法起来自己行动。
更让他不安的是,这楚家,连仆人都这么和善热心,那楚沧、楚澜的大善名恐怕不是虚名假誉。难道楚澜真的是无辜被杀?但我堂兄也绝不是负心忘义的恶徒。难道这里头有什么误会?那张写了“救我”两字的纸条,又是谁偷偷丢给我的?这人和楚澜的死有关联吗?
他越想越乱,却理不出任何头绪,不由得有些烦躁起来。
那个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