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1/4 页)
……
两人的吵闹惊动了哥哥的同事。
问明情况,一个从安徽来的伙计程谨轩说:“你弟弟在家乡肯定是没有办法才来上海的,你不帮忙谁帮忙?你们毕竟是一母所生,你帮了他,就是帮了你爹娘了。”
哥哥听了,不再说什么。程谨轩又对陈春澜说:“你也不要怪你哥。上海滩这地方,混出头太难了。我们都来好几年了,也就是现在这样。走,我带你去洗个澡。”
陈春澜跟着那位程谨轩洗完澡,剃了头,重新打理了一下发辫,换上伙计给拿来的干净整齐的旧衣裤,整个人立刻变得清爽、精神起来。
哥哥再也不好说什么,整日里忙着托人找关系,终于在禅臣洋行里替陈春澜找到一个杂差,替外国老板擦桌椅板凳,刷尿壶、痰盂。
陈春澜是个苦惯了的人,做杂差虽然很忙,但劳累程度比起放牛割草小多了。禅臣洋行里管饭,饭食有些粗糙,但比财主家的要好上许多,且能够吃饱,一个月还有一块鹰洋的工钱。因此,他很满足,做起事情来特别卖力气。只要禅臣洋行不关门,他总是泡在里面,下班的概念在他心里几乎没有。
禅臣洋行大班见陈春澜小小年纪,做事勤奋踏实,有板有眼,很快喜欢上了他。三个月后,负责送信的一名跑差回家完婚,职位空缺,老板立刻让他补上。这个跑差比杂差轻松许多,且每月的工钱是鹰洋八元。陈春澜美的常常半夜笑醒。所以,送信之余,陈春澜依然还来到洋行,无偿地给老板做这做那。到了第二年,老板又给陈春澜涨上两元工钱,使他一个月能够拿到十元鹰洋。
7 花钱比赚钱更重要(2)
转眼之间,陈春澜已经二十岁了。在禅臣洋行做跑差也已经有六个年头。他已经攒下五百多元鹰洋,准备年底回上虞结婚——这也是母亲多年的心愿。
深秋的一天,陈春澜送信回来,路过横跨苏州河与黄浦江相接的河口处的外白渡桥,看见靠近黄浦江的桥边,围了很多人,忙走了过去。只见桥堍上坐着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他的面前,铺着一张大白布,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汉字。
识字不多的陈春澜看了半天,加上听见旁边人的议论,终于明白白布上写的是:这是一个名叫约瑟夫的外国人,原先是开洋行的,由于经营不善,洋行倒台,血本无归,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如果谁能借给他三百两银子,做回家的路费,三年以后,一定前来加倍奉还。
“他是外国人,为什么不到外国银行借钱?”旁边有人议论道。
“不用说,他现在这样,没有银行相信他了。要不然,他哪里会在这里守株待兔?”
“也对。不过,他的话是真是假很难说。”
“是的。自从上海开埠,外国的骗子来了无数,骗走了中国人无数的钱。他这样没根没底的,谁敢信他?”
“他这样坐着,到头来我看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前几天我就看见他坐在这里了,到现在还是这样。他外国人门槛精,未免精过头了,我们中国不会有这么傻的人上他的当的。”
听着旁边人的议论,陈春澜觉得有道理。他看了看那块白布,已经有些脏,而且也皱巴巴的了。看来,约瑟夫在这里的确是有不短时间了。他什么也没说,悄悄地离去,又回禅臣洋行干活了。
过了几天,陈春澜外出送信,又路过外白渡桥,看见那个约瑟夫依然坐在那里,面前还是放着那块白布。回来的时候,陈春澜又来到他的身边,看了看,觉得这个外国人不像是骗子。他想到了自己刚来上海滩时,要不是那个好心的程谨轩,自己可能就过不了当时的坎了。有时候,人就是需要别人伸手帮一把,尤其是背井离乡,出门在外的时候。
陈春澜急忙赶回洋行,找到大班问:“我这些年共存下多少工钱?”
大班看了一下账本说:“带今年的快有六百元鹰洋了。”
“多少鹰洋够兑三百两银子?”
“四百元。”
“那我先支四百元。”
第二天一早,陈春澜取出四百元鹰洋,来到外白渡桥。约瑟夫依旧还坐在那里呢。他走上前,把四百块鹰洋放在约瑟夫的面前,用洋泾浜英语说:“三百两银子,我借给你。”
约瑟夫一听,满眼放光,急忙站了起来:“真的?”他用手拿起鹰洋,才知道是真的,忙道:“谢谢!谢谢你!”他抓住陈春澜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春澜,是禅臣洋行的跑差。这是我几年来积攒下来的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