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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是三个月前,她一定毫不犹豫地说,她讨厌萧铎,恨死萧铎了,恨不得萧铎马上就去死!死得越惨越好!可是现在,她有些舍不得那个萧铎,她也不讨厌那个萧铎。不讨厌,却又不一定是喜欢,至少没有萧铎喜欢自己那么喜欢。而且韩大白惨死的情景就在眼前,仿佛自己某一生某一世死去的样子。她总觉得有那么一天,自己也会像他那样,惨死在萧铎脚底下。一个往世总是给自己带来厄运的男人,她怎么可能会喜欢呢?她怎么敢去喜欢呢?何小起见她垂眸不语,越发着急:&ldo;师父,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喜欢他吗?&rdo;他这么一逼,阿砚心一狠,竟然脱口而出道:&ldo;我当然不喜欢他,我讨厌他,只是他对我很好,我如今也只能留在他身边了。&rdo;何小起听得这个,心中只觉得万千喜悦,竟不知道如何去说,他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谁知道一抬眸间,他脸色骤然变了。清秀的少年,脸上已经毫无血色,犹如白纸一般。就在刚刚还充满炙热和急切的眸子,如今充满了绝望。阿砚疑惑之下,抬头看过去,顿时发现他的神情不太对劲,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骤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她僵硬而缓慢地顺着何小起的目光转过身。雪花无声,缠绵飘逸地落在地上,和这个粉雕玉琢的世界融为一体,不远处,是非天鹰展开翅膀在空中翱翔的身影,辽阔而苍劲。修长孤寂的身影,身着一身湖蓝锻锦衣,面无表情地立在这白雪琉璃之中,一双幽黑的眸子以着让人无法看懂的平静,就那么定定地望着阿砚。其实阿砚见过太过样貌的萧铎,温柔含笑的,稚嫩脆弱的,一笑倾城的,暴戾冷漠的,森寒凛冽的,各种样貌,她都见过。可是此时此刻的萧铎,却分外陌生。他那双幽深到让人看不懂的眸子里,是望之让人生惧的平静。这就如同在风暴来临之前,辽阔深远的海面是平静的,可是你永远不知道,在那番让人窒息的平静背后,是酝酿着怎么样的狂风暴雨。一旦爆发,便是天崩地裂,血腥漫天,便是生灵涂炭,永无宁日。阿砚的腿一下子软了,几乎瘫晕在那里。她的唇轻轻地颤抖哆嗦起来。她现在明白,一切都完了,全都完了。萧铎对她的好来得太过突然和不可思议,其实她每每总有不太真实的感觉,总觉得哪一日,他就会变了一个样貌,又成为了往世那个血腥残暴冷酷无情地夺了自己性命的萧铎。这就如同她的头顶上方一直悬挂着一把剑,她知道这把剑早晚会落下,可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她一直提着心在等,等着自己死去的那一刻。现在才明白,这个时候,终于来临了。萧铎,这一次不会放过自己的。她思来想去,万般考量,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么死的……假如她依然有下辈子的话,她还是投胎成一个男人,或者一个真正的丑八怪吧……阿砚以为在那比深海还要让人窒息的恐怖平静中,萧铎会怒意勃发会暴戾残忍地直接给自己一剑,将自己当场踩死在那里。不过显然萧铎比她所以为的要更平静一些。萧铎那深到让人看不透的黑眸中,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平静得几乎让人窒息。他就那么一直盯着她看,仿佛不认识她,又仿佛他根本没有听到她之前说了什么。阿砚见过那么多种萧铎,其实无论萧铎再可怕,她也是能够想象的。可是现在的萧铎,不怒不冷也不残暴,他只是用那种平静到极致的目光无声地望着你。周围一切都变得安静起来,非天不再四处翱翔,何小起也不敢在说话,就连这漫天飞雪都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阿砚浑身就如同一张弓,绷紧,绷到了极致。她觉得,或许下一刻,她这张弓就会释放,弓弦断掉,也就是她死去的时候。有什么比悄无声息地等待死亡的来临更可怕的呢?无法抵制的寒意从阿砚的骨子里透出来,她的喉咙仿佛被人遏制住了一般,窒息,憋闷,意识开始涣散和凌乱起来,她甚至有一种尖声大叫的冲动。就在阿砚以为自己整个人绷紧到浑身都在无意识颤抖的时候,萧铎终于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