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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盛奇道:“是谁?竟比玉鞠棋艺更高?”
桥然摸索着棋壶,缓缓笑道:“棋之一道,在诡若行兵,在礼似对鸣,在节恰作变,在奏随人心,高下孰难定论。然,若论棋风与棋道,吾所见者,唯小妹游思已臻至品性矣!”
“玉鞠高论矣!”
闻言,二人肃敬,而刘浓则想起珍藏的那幅画来,若无此洞若观火的妙心,断然作不得矣!
“郎君!夜深了……”
院外传来一声娇唤,祖盛的侍婢雪瞳与敛月俏生生的站在月洞口。两个女婢面红若坨,娇羞无限限。而祖盛则尴尬的看了看桥然与刘浓,回头喝道:“今夜彻咏,不眠!”
桥然笑而不语。
刘浓心知二婢所为何来,此事于世家之中并不鲜见,忍着笑意,淡声道:“茂荫、玉鞠,明日既要行路,早些安歇亦好!”
祖盛犹要辩解,却见桥然已然先行起身,只得讪然一笑与刘浓作别。
二人刚走,绿萝便眨着眼睛道:“小郎君,要歇着吗?”
刘浓将茶碗一搁,淡声道:“再练会字,你若累了,可自行歇着!”
“哦……”
绿萝声音拖得悠长,仿若带着淡淡幽怨,随后悄然跪在案侧研墨,心里暗思:何为端庄……
……
月色同轮,有缺。
吴县陆氏庄园。
抹勺提着烟雪燎云灯,转过柔色水廊,无声行至室口,悄悄往里一探。但见里面的小娘子,软软的伏在案上,两把小梳子梳啊梳,亦不知在想甚。
月光穿透窗,温柔的拂着。她仿若月下的小猫,乖巧恬静而迷人万分!歪歪的坐着,小小金丝履自襦裙的一角薄露,而那三千青丝则似水缓流,眷眷的缠绕着腰间,盈盈一握。
吴郡的骄傲,陆舒窈。
“噗嗤!”
抹勺掩嘴轻笑,将迷离的小女郎惊醒。
小女郎懒懒的抬起浓密的睫毛,低声喃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奈何,酒极辣喉……”
抹勺踏进室中,巧巧一个旋转,轻身跪坐在案前,递出手中锦囊,笑道:“小娘子,咱们不用学饮酒,灵丹来矣!唉,听说七郎君的随从差点将牛累死呢……”
“哦!”
陆舒窈淡淡的应着,突地眼神一凝,随即辩出眼前锦囊,一把抢在怀中。
……
斜月洒桃林,漫石而生白。
一束殷红胜血穿梭于月廊,在那抹朱红身后青袍成列,鱼贯而入院中厅堂。
烛火摇曳,暗香浮燎。
李越跪坐在长案后,平目缓视眼前诸人,淡然道:“乌程县共计士族两户,庶族五户;即日起,汝等需得各行其事,各司其职。李三何在?”
一名带剑青袍按膝阖首,沉声道:“李三在!”
李越道:“十日内,汝带两人入张氏,不论事大事小,皆需回禀!”
李三道:“是!”
李越再道:“李五何在……”
三炷香后,青袍隐去。
独留李越与红筱对坐。
稍徐,李越慢步摇至窗前,遥望树梢之月,突地想起洛阳,不知洛阳之月,是否亦如此明净……
第六十二章 寒门之首
一声鸣啼天破晓,客卧蓬中恰醒来。
终宵微雨将四下洗得安静清幽,推门时阵阵清新竹香扑面而来。顶着青冠踏立于廊下,入目尽是翠竹作篱笆,若是细瞧,便会见得露珠滚于叶尖欲滴未滴。
小小农庄依水而建,青瓦木楼烟映雾色中。院中植着三两桃李,枝杆苍劲若古,未曾修剪俱作原态。雨燕往返枝头,啼声脆嫩。
“啾啾!”
刘浓目遂燕子穿廊抖落两翼雨线,心中暗赞:好一幅青青客舍新雨后!
清心,洗眼。
夜里来得仓促未曾觉得,如今眼目尽开时,适意的漫视这农庄,虽不见匠心繁华却犹若天作佳成。情不自禁的跨步而下,缓缓穿出月洞,行至雨亭。
亭亦与别家不同,未挂帷幄,只有六片竹帘。帘未染色,只作翠青。
“嘿!”
“嘿嘿……”
亭后传来奇怪闷呼声,似乎有人在早练。刘浓缓步绕至亭侧,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脚下木屐,不让其发出半点声音,深怕一个不留神,将这晨间的静湛如水打破。
初晓,红日透出一角,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