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朱砂(第1/1 页)
总在崔仪的身上闻到这股淡淡的气味。
婢女摆好蒲团,放好经书,在一旁等着伺候。
王厌和崔仪跪到蒲团之上,他心中惊讶崔仪这样的性情会自行诵经,十五岁时的崔仪根本就不信这些,那不屑的面容他至今都还记得。
他心不在焉地翻看经书,自小就读了无数遍的字句,早已烂熟于心。
于是不知不觉地望向崔仪,她的腰背立得很直,微低着头,去仔细念着那些清心去欲的祈词。
如此相安无事待了一炷香的功夫,崔仪才合上书册,要婢女奉茶。
借此片刻,她转过身对着王厌,关切道:“那一日见你师父与同门过来,却不见他们与你交谈,他们可是私底下欺负你?”
亲眼目睹情形始终在崔仪脑中浮现,她后来又回想起,五年前自己多次从后院的院墙翻进去,几乎从未有哪个同门弟子来找王厌,否则二人的事早被撞破。
她近日才知晓,别的弟子通常都是三四人一间屋子,同吃同住。
王厌也轻轻合上书册,垂眸用指腹按了按不够平整的褶皱。
“未曾有这样的事,”王厌低声道,“只是家中将我看得紧,我与他们……不大亲近。”
他独住的小院只有王家人守着,弟子轻易不会靠近,久而久之,关系也热络不起来。
崔仪颔首:“原来是这样一回事,我还以为你遭了他们排挤。”
王厌难得露出些笑意:“你将我想得太凄惨了些,我……”
话到一半,或许是想到两人的身份不适合这样融洽相谈,王厌止住了后面的话语。
崔仪当做没察觉这事,她的眼神落在王厌的小臂处。
“你……”她歉疚道,“你那守宫砂,这些年都如何隐瞒下来?他们应当都不知晓此事。”
王厌下意识也低头去看。
“自然不知晓。”若是知晓,他根本无法想象几位长辈失望和痛恨的眼神。
“十四五岁时,他们会时常叫人来看。”
他从未与崔仪说过这些:“或许是多数男儿都在那个年岁经事,族中人起初也担忧我,叫下人看那守宫砂还在不在,后来见我整日在道观中,从不外出,放心了许多,回回检查都很马虎。”
“即便如此,你也想了办法吧?”崔仪很内疚,“是我一时冲动,让你整日惴惴不安。”
王厌的睫羽颤了颤,没有想到会得到她的歉意。
崔仪伸手想摸到他的胳膊,又很克制地收了回去,自嘲道:“我当时只是什么都想握住,太想拥有你,到头来什么都没做好。”
她极少这样失落自轻,王厌不知怎的,忍不住道:“不是这样。”
他伸手掀起衣袖,葱白的指尖使了些力,在他小臂上留下极淡的红痕。
青年的小臂上,守宫砂早已该消失不见,此刻却有鲜艳刺目的红。
“每隔三日,我会用朱砂点上一颗,寻常的水洗不开,遇油才会化。”
崔仪直勾勾的目光让王厌忽而背脊生凉,他连忙重新放下衣袖,“族人对我很放心,不曾细查,尚能应对。”
崔仪不知他一个人守着这秘密是否惊惧过,见婢女已举着查案回来,她柔声望他:“一直以来,很辛苦吧?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