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嫉妒(第1/2 页)
如洗的碧蓝挂在当头,崔仪支着额头,一路到了殿外,宫人通报后,她走入了殿内。
苦涩的药味儿、混着轻浅的兰香味儿,闻起来些许怪异。
王厌正在用膳,听说是崔仪来了,他起身迎着,俊秀如玉的脸依旧没什么血色。
或许是误会崔仪要来折磨他,王厌站得有些远,意在回避。
然而,今日崔仪并不怎么看他,只是问道:“抄写的经书都在何处?”
让王厌抄经只是个幌子,只是他并不懈怠,片刻的失神之后,他带着崔仪入了偏房。
比起先前的宫殿,这个经堂宽敞不少,崔仪甫一进门,就见到右侧书案上理得整整齐齐的颂经,笔墨有致,字迹秀丽,如往常一样,没有半分的敷衍。
崔仪一张张翻过,静静看着那些她并不关心的文书,缓坐在蒲团上。
晌午的光,扑过小窗,照在她的肩头。
”王厌,你说,抄的这些经书当真有用吗?“
王厌不知她怎么会问起这事,然后又想起,多年前的崔仪问过一样的话。
只不过,当年的她并不像这样沉寂,而是囫囵吞枣地翻看他的经书,调笑:“这真的有用?若是念这些有用,还读什么书、习什么武,大伙儿坐在一块儿念经,谁念得好谁当皇帝。”
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听起来尚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的鲜活。
王厌只觉得崔仪不应当这样落寞萧索,竟本能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崔仪招了招手,让他坐到身旁来,王厌迟疑地坐到崔仪对面,这才发觉她的眉梢轻轻拧着,不似平日张扬。
“我梦到了打仗时的场景,真可怕啊。”崔仪凝视着王厌的脸,仿佛透过他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你一直恨我嫁给卫泠,可我必须这样做,这是因为我嫉妒。年少时我在族中并不起眼,那时,我嫉妒姐姐和妹妹可以去读书习武,于是我也学着哄父亲高兴,让他送我去马场,去学堂。“
”再长大些,我嫉妒的人就成了父亲,因为他一句话,那些人就不敢再对我造次。”
“后来我发现,我最嫉妒、最想要的,是权力,这是我作为女人,最不应该有的贪婪。我可以嫉妒姐妹的姻缘相貌,唯独不能嫉妒一个男人拥有的权力。可我真的很羡慕,为什么别人一两句话,就能左右我的人生?”
王厌从不知晓崔仪从前在族中过的是什么日子,但崔家的家风在上京算不错的,没必要苛待庶女。
“你……从前没说过这些。”他轻声。
说了又有什么用?崔仪继续道:“和卫泠成婚后,我随军去了长戈山,他原本不同意。”
王厌实在不想接这话,一想起崔仪曾经与卫泠那样恩爱、在战场上并肩迎敌,他就情不自禁涌出一股陌生的躁意。
可崔仪面色不好,他终究是心软的人,僵硬道:“他担心你……”
“不是的!”崔仪打断,“他只是不想我接触这些,一旦我立功,圣上就不得不赏赐我,举世皆知。”
“我必须这样做,王厌。等我真的上了战场,才知晓什么是人间炼狱。”
战场之上的士兵或许不无辜,城破之后的平民呢?崔仪低声:“自然,匈奴死有余辜。祝令梅当初领命埋伏在山野中打探消息,被活活射瞎了一只眼睛,我给她报仇了。我不仅为她报仇,还为这十余年来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报了仇,王厌……在我还未察觉之时,我在战场上失控了……我和祝令梅、左青率三千精兵绕后包抄了敌军,踏破城门之后,是我下令屠城。”
王厌缄默:“为国,为民,你有你的立场。”
崔仪道:“人和人的尸体变成了一座小山,那也是我下的命令,卫泠本想阻止,他说这不仅仅是杀人,还是虐杀。”
“直到回来之后,我才发觉自己做的事多可怕。”
说起战事,王厌是不懂的,但他好歹读过书,也耳濡目染过不少,摇头道:“若说虐杀,开国皇帝拓开疆土时还曾经将人与人的头颅串在一块儿挂在城墙上……或是用火炙烤幼童逼出城民,战事中,比你残忍的手段比比皆是,你不必多想……”
说起这些事,王厌面色不大好,他本就虚弱,字里行间只觉得这些行径血腥恐怖。
崔仪一向认为该杀之人,即便死在眼前也不必内疚,可当那些尸山血海当真在她面前,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王厌,我好害怕,”崔仪默默道,“我害怕陌生的自己,害怕失去理智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