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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亭低下了头,他的声音,听来很和平,他续道:“你或许不相信,自那以后,我完全变了另一个人,我不但不再埋怨他们,而且当他们提及我以前的抢劫、盗窃行为之际,我几乎不相信那是我以前所干的事,在后来的一年中,我成了他们的得力助手!”我沉声道:“你一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王亭点头道:“是的。”
我摇著头:“可是,我和杰克上校,在他们的屋子中,却完全找不到你居住的地方。”
王亭道:“那只箱子,那张椅子,就是我睡觉的地方,我必须尽量坐在那张椅子上,接受仪器的测量,记录我脑部活动的情形。”
我呆了半晌,才道:“这听来是一个很完整的故事了,一对胸怀大志的科学家,从理论上认为人之所以犯罪,是由于脑部特殊活动的影响,于是他们找来了一个罪犯,解剖他的脑,而他们终于成功了,使这个罪犯,完全变成了好人,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帮助他们进行这项空前伟大的研究,听来是一个很动人的故事,就像童话一样,从此他们无忧无虑,快乐地过著日子!”
王亭的嘴唇掀动了一下,他想说话,但是却并没有发出声音来。
我的身子俯向前,瞪住了他:“只不过,可惜得很,王亭,你和我都知道,事实上,故事的结尾,没有那么圆满,而极其悲惨,潘博士夫妇,在一种最原始的狙击中死去。”
王亭的双手捂住了脸,他的声音很低沉,也充满了悲哀,他道:“是的,他们死得实在太惨了。”
我和王亭的谈话,已经到了极其重要的部分了,我故意使自己的语气,听来变得十分平淡,我道:“不是你下的手?”
王亭陡地放下了捂住脸的手,我预期他会现出十分激动的神情来,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加深了他的那种深切的悲哀。
他现出十分苦涩的笑容:“我?怎么会?别忘了,我是潘博士夫妇研究成功的典型!”
我立时问道:“那么,惨事又是怎么发生的?”
王亭呆了很久,才道:“在半个月之前,潘博士夫妇,不满意我一个人成功的例子,他们要再找一个人来实验,而这个人,不止是一个小偷,或是一个劫匪,他必须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我吃了一惊:“他们准备去找一个杀人犯,用对付你的办法对付他?”
王亭点了点头。
我苦笑著:“他们简直是玩火!”
王亭叹了一声:“是的,他们在玩火,我曾竭力反对他们的这个计划,我在最近的一年,等于在实际上参加了他们的研究工作,我获得了不少知识,我知道,潘博士夫妇的每一项工作,都有详细的记录,他不但找出了那种犯罪因子和激素有联系的一种分泌物,而且,还找出了它的分子结构。”
王亭痛苦地摇著头:“可是他们是大科学家,大科学家的想法和普通人不同,他们不会满足于一点成就,而要取得更大的成就。”
我缓慢地道:“于是,他们就去找一个杀人犯?”
王亭又点了点头。
我挺了挺身子:“他们找到了甚么人?”
王亭的声音,听来更悲哀:“他们带来了一个年轻人,不,简直是一个孩子,他只有十五岁。在他们有了这个决定之后,他们就在下等住宅区中流连,找寻目标,那一天,当他们将这个孩子带回来的时候,潘博士对我说,他们遇上了一场械斗,双方各七八个人,用利刀互相砍杀,那种殴斗,如果是在战场上,一定可以获得战斗英雄的称号。”
我没有出声,因为事实上,我对于这种殴斗,一点也不陌生,不但不陌生,每一个生活在大都市中的人,都不会陌生。
王亭续道:“潘博士又说,他亲眼看到那孩子杀死了两个人,他也受了伤,他们两人就将他架回来,那孩子在来到的时候,在半昏迷状态中,潘博士夫妇连夜替他施行手术,包扎伤口,本来,准备第二天,就像对付我一样对付他的。可是第二天,他却发起烧来。”
我“嗯”地一声:“发烧是不适宜动大手术的。”
王亭点著头:“所以,手术延搁了下来,潘博士夫妇一直照应著他,他烧了十多天,他那十多天中,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他问我这里是甚么地方,潘博士夫妇是甚么人,为甚么要将他弄到这里来 ”
我吃了一惊,打断了他的话头:“你,你不致于将一切全告诉他了吧!”
王亭苦笑了起来,望著我:“我不应该告诉他的?可是我却全告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