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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米的空间
去年9月中旬的一天,我值夜班。
下午5点40分到达病房,换好白大褂,准备交班。匆匆穿过走廊,看到办公室门前的走廊加床上多了个人。嗯?上午的时候这张床是空的啊。难道是新来的病人?
“常医生,你值班啊?”病人和我打招呼了。
噢,原来是我们病区的老病人王大妈。
“您不是半个月前刚出院吗?怎么又回来啦?这次哪儿又不舒服了?”
“没有,好着呢,我家老头子带我来复查,顺便拿点药。”
可不是,王大爷正站在一边冲我笑呢。
王大妈是一名系统性红斑狼疮患者,已经六十多岁了。她家在安徽农村,来来回回看病住院都是王大爷陪着,在我们科也住过几次了。别看年纪不小,老太太却时不时会耍点小孩子脾气,一会儿嫌自己吃激素变难看了,一会儿又说药太苦不愿吃了,一会儿不肯打针,一会儿又不肯吃饭。王大爷从来都不嫌烦,笑眯眯地想尽办法哄她。我们背地里都说,大妈肯定是让大爷给宠坏了。
交完班,刚好6点。主任嘱咐我说:“安徽的王大妈,半个月前出院的。今天来复查,有几张报告单明天才能出来,我让他们在门口那张加床上凑合睡一晚。老两口不容易,让他们省点钱好去买药。”我点头答应。
这一夜病区还算平静。11点,我开始最后一次晚查房。走到走廊尽头,我愣住了。两个老人,一人一头,蜷缩在病床上,都已经睡着了。窄窄的1米宽的病床,中间的半米,竟然是空的!他们尽量把身体蜷缩到最小,当然不是因为冷,而是想留给对方尽量多的空间,让对方睡得更舒服一些!
从医时间不长,却也看过不少丈夫抛弃妻子、妻子背离丈夫、儿女放弃父母甚至父母丢弃孩子的事情。医院是个大舞台,每天,诺言和责任在空气中接受消毒液的考验;每天,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演绎出最真实的人性。然而,今夜,两个朴素的农村老人,却让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爱情和亲情的温度。
一个小时以后,我又去看了他们一次。老太太依然弓背靠着里墙,老头儿依然半个身子悬在床外。他们的姿势,一直就没变过。
让我们一起走(1)
那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肾内科病房孤零零地设在医院一座楼房的二楼。由一楼到二楼的唯一通道是搭建在室外的铁制简易楼梯,下雪天,时常有人在上面滑倒。
一天我值夜班,凌晨1点钟左右,“咚咚”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我向外望去,白花花的雪已堆满了楼梯。隐约可见四个人在上楼,由于害怕滑倒,他们几乎是爬上楼梯的。
我知道是新病人来了,赶紧跑过去打开大门。
病人是一位老先生,趴在一位小伙子背上,急促地喘着粗气。小伙子满头汗水,一位姑娘在旁边举着吊瓶。姑娘很漂亮,只是眼角挂着泪珠,像带雨的桃花。走在后面的老太太朝我晃了晃手中的病历:“医生,我们住院。”
经询问,老先生姓刘,54岁,是县里一家企业的工人。
经过查体和查看化验单,我诊断老先生为慢性肾衰竭(尿毒症期)和急性左心衰。
我让护士给病人静滴硝普钠,静推西地兰、速尿后,马上联系血液透析。
两个多小时后,刘先生从透析室被推回病房,他已打起了呼噜。姑娘、小伙子很快也趴在老先生床边睡着了。老太太还不忘到值班室门口对我说:“医生,谢谢你,折腾得你不能休息。”
“没关系,应该的。”
以后的日子里,我就成了刘先生的主管医生。
刘先生所在企业效益不好,医药费只能报销大约50%。老太太也在这家企业上班,由于操劳,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很多。姑娘是老两口唯一的孩子,刚找到工作单位。小伙子是未过门的女婿,听说还是博士生,收入挺可观的。刘先生的医药费主要由小伙子支付。
这是有知识背景的家庭,我把病情、诊断、治疗方案、预后讲给家人听,一家人通情达理,很容易沟通。
“陈医生,我可不可以摘一个肾给我爸?”
“可以,在这之前,需要征求你父母和你男朋友的意见,还需做组织配型。”
……
一天,我正忙着写病历,刘先生走过来。
“陈医生,我和家里人商量过了,不换肾。我就走长期透析这条路了。”
“可以,我明天就给你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