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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无汗的手抓住我颤抖冰冷的手,温暖缓缓传递过来,亦寒将我一把拢进怀里,在我耳边低声问:“你打算布阵吗?”
亦寒,也只有亦寒能在我看似豪情壮志淡定自若,实则忧心恐惧的情况下察觉我的颤抖,我的脆弱,然后适时给予我支持和温暖。我靠在他怀里,终于安下心来,叹息道:“我知道,只凭他们没有绝顶高手领阵,你布不成奎阳阵。但若不用阵法,在这样的幽谷绝境,海岸峭壁,我们根本无路可退。”
顿了顿,我注目看向整齐安静下来等待我指示的众兵士,低声续道:“从很久以前,我就一直在研究一个比八卦简单,其威力却差不到哪去的三始阵,但一直不得要领。直到结合你们天星流剑派奎阳阵的原理,才有所突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宗始,这就是无极生太极,阴阳生万物的胎数。所以在这个三始阵周围,只开惊、伤、死三门。”
亦寒一震,瞪大了眼看着我:“只开三门岂不是……”
他的话未说完,但我知道他的意思,所谓奇门遁甲之阵,欲困人,先困己。所以无论怎样深不可测威力无穷的阵法,都必留有生门、开门,否则困住别人的同时,先困死的将是自己。
我嘴角微微勾起,淡淡道:“一为生,二为死,三为灭。生门将开在三始阵的中心,最强的一点,也是最弱的一点。所以亦寒,从千万兵马被五百离罗军困住直到云颜释放毒气为止,你能否守住生门不让任何人突破,将成为一切胜负的关键。”
伸手轻轻抚平他眉间的皱纹,我柔声道:“别担心我,云颜就在身边,就算指挥真的让我心力交瘁,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捕影也可以保护我,我们一同来,就一定能一同回去。”
亦寒深深地看着我,眼中墨绿色的光芒阵阵闪过,然后丝毫不管血战当前,千万人注目一把将我抱进怀里,像要把我揉进体内一样的用力。
站在高处指挥的我能清楚看到,战争比我想象的要更惨烈,更血腥。我不知道绮罗是如何用仅仅三百的士兵阻截五千大军的,我只能听到用灵魂嘶吼出来的冲锋声,我只能看到朦朦暮霭中漫山遍野碧绿间的人头攒涌,血光漫天。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暗黄色盔甲的金耀军终于突破了防线。绮罗平安吗?那三百离罗军有多少剩余?剩余的人知道撤退吗,还是杀红了眼,不顾一切地拼命?
这些,我都不能细细去想,因为黄色大军已经冲进了玄色离罗军所布的三始阵中。他们立刻发现了不对,原本整齐的队伍变得凌乱,意志薄弱的开始疯狂地冲杀。阵中的金耀军不是被同伴杀死,就是被神出鬼没的离罗军暗杀。
阵外的金耀兵尽皆骇然,一时不敢踏动一步。我摇起锦旗蓦然挥下,三始阵便以迅捷却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移动,瞬时将阵外的金耀兵笼罩在内,屠杀再度开始。
意识到自己陷于绝境的金耀将领,一如我所料地冷静下来,厉声喝止神智仍勉强保持清醒的士兵动摇心性。甚至亲手砍杀了数十个发狂的金耀兵,才让所有士兵都冷静下来,孤注一掷地开始冲锋破阵。
远远看去,这个金耀将领我并不熟悉,但看衣衫服色,却像是吕少俊的手下。金耀真正有帅才之人并不多,杨潜虽说也是个猛将,却不足为虑。如果说真能令我警戒的,便只有在金耀时与我关系还算不错的吕少俊一人。
在金耀六年吕少俊几乎被我领了所有风头,他却从不焦急怨恨,兢兢业业地履行他保家卫国抵御外侮的职责,也因此得到了金耀上下所有将士的一致认可。
他与我可说是完全不同的将领,我善攻,他善守,我用计天马行空,他行军沉稳务实。他与他手下那些胜不骄、败不馁,仿佛被条条框框规划出来,却偏偏弯而不折的将领们,将来必是最令我头疼的对手。
果然,将领的沉稳和士兵的忠心勇猛,终于让他们在冲击惊门、伤门、死门,死伤无数后,找到了生门的所在。可是,亦寒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当年武功未臻大成,未达先天之境的他已然能在赤峡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更何况是如今离先天无为只有一步之遥的他?其实,能守住三始阵生门的人必是亦寒,也唯有亦寒。
三始阵中唯有死门留有通达生门的路,却仅只容三人以下通过,可怜金耀兵虽有千万,无法蜂拥而上的他们却只能让亦寒如砍瓜切菜般戏耍。而且所谓最弱的一点必是最强的一点,也就是说生门周围阵法的威力是最大的,若非是亦寒这种心性坚定,突破了先天无尘境界之人,普通人只怕杀几个人后便会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