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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眼前这个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眸光,曾经卑贱得宛如泥土,低贱得令得厌恶的张绮看了一眼后,她一咬牙,转身就走
哪知,堪堪转身,两个太监尖声喝道:“兀那妇人,我家娘娘许你走了么?”
伴随着这两个太监的喝声的,还有尖厉得刺牙的长枪移动声。
郑瑜身子一僵,她屈辱地转过身,朝着张绮的方向草草一福,艰涩地说道:“妾不敢”她的声音有点哆嗦,“妾,只是退后一些。”
直到众人默许了,她才提步,老老实实地向后退出两步,她一直退到了兰陵王的身后。
经过兰陵王时,她瞟到她的丈夫,还在僵硬的,浑浑噩噩地看着前方,在对上她的目光中,那绝望成灰的眼神中,只有一抹冷。
他根本不曾在意她被人羞辱了。
明明小时候,她受了人家的欺负,他总是挺身而出的。
便是长大了,有人欺负她,他也会呵斥几句
现在,她都是他的妻子,是堂堂的兰陵王妃有人当着他这个郡王的面,羞辱她这个王妃,他却是一动不动,完全置若罔闻
不知不觉中,郑瑜的泪水滚滚而下。当她退到角落处,低着头站立时,才把那泪水小心地掩在阴影中。
这个时候的郑瑜,浑然忘记了,张绮根本没有刻意针对她。是她先冒犯张绮的。是她浑浑噩噩地走出来,不管不顾地想要接近张绮,才被那些极力维护皇室威严的太监侍卫警告。自始至终,张绮也只是瞟了她几眼,连口也没有开,实是称不上刻意羞辱。
暗中啜泣了一阵,郑瑜小心地拭去泪水,抬头看向依照沉默着的张绮。
直到现在,兰陵王没有开口,张绮也没有开口。
在兰陵王直直地看着张绮时,张绮一派雍容地站在那里,不曾露出半点胆怯,甚至从头到尾,脸上笑容不减,风姿卓然,华贵无比。这种华贵和风姿,远远胜过齐国的新皇后胡氏多矣
以往,这张氏也有华贵时,不过那种华贵,郑瑜从来不屑一顾:不过是装出来的气派而已。
可眼下,看着她一袭当今天下最为金贵,直是无价之物的玉缕绸衣,看着那插在她头上的,只有贵妃那样的品级才有血玉凤钗,看着整齐站在她身后,佝偻着腰身,小小翼翼地侍奉着她宫女,看到见她站得久了,连忙搬来华贵的金丝塌,小心翼翼地把张绮扶到塌上坐好的宫女,突然的,郑瑜觉得喉中有点腥甜
这是一个衣冠论人的世道,张绮以前便是最雍容,也不过像那些名士一样,是风流范儿。在北齐这等鲜卑人做主的混乱之地,这一种有风骨,你愿意欣赏就欣赏,不愿意欣赏也可一脚踩下。
有很多贵族,他们不会把你这范儿看在眼里,能让他们屈服的,永远只有实实在在的权势,或者说,衣冠
如现在的张绮,光是她这身衣冠,光是她这个派头,光是那些侍立在她左右,连大气也不敢出一气的太监婢女,便让郑瑜真正感觉到,张绮,高贵了
一时之间,路上听到的那些少年的议论,纷纷涌上郑瑜的脑海。
“听说陛下对她十分爱宠,连大冢宰也对她尊敬有加呢。不知道陛下及冠后,会不会封她为后?”
“陛下后宫空虚,说不定真会封李妃为后。”
眼前这个女人,不再卑贱得她一只手便可掐死,而是变得高高在上,因为,她是周国皇帝最爱的女人,也许还会成为周国的皇后从此,自己见到她,都要行礼的。
眼前这个妇人,害了自己一世,如今又这般羞辱于已,难不成,自己却永远永远,也没有复仇的机会?还得见她一次,便向她行礼一次?
这不是郑瑜要看到的。
这时的她,浑然忘记了,眼前这个妇人一旦成了皇妃,那就再也不会与她争夺丈夫了。
她只是想着,怎么可以?泥土就是泥土,卑贱之人,就永远都是卑贱之人,她怎么可以?
这不公平
这一点也不公平
在一阵难堪的沉默后,张绮终于动了,她眸如秋水地瞅着兰陵王,挥了挥手,雍容的,淡淡地说道:“把兰陵王妃请下去。”
如此轻描淡写,如此高高在上,仿佛她只是蝼蚁
张绮的声音一落,几个身材高大的太监走了进来,他们大步走向了郑瑜。
是了,这里是周地,周国的皇妃,杀死一个齐国的郡王妃,甚至扯不到国与国的高度。列来,这样的事做了也就是做了,随便找个理由,给些补偿便能打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