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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锐一阵抽搐,竟尔忍不住滚出几滴泪水,样貌更显难看。他生生灌下一大杯酒,继而自鼻腔中涌出一声颇为浑抑的悲鸣,水一方一阵怔然,毕锐早已嚎啕大哭了,引得不少人与食客的目光,接着被水一方极是具伤力的眼神一一瞪了回去。毕锐猛地开口道:“我的哥哥——都是畜生,他们该死!他们总是嘲笑我,虐待我,把我当笑柄和茶前饭后的谈资——尚启雯杀得好!我恨!我恨!我好恨!我爹也瞧我不起,呜呜——我好苦!”一时大反常态,令水一方窘迫非常,只得招呼堂倌换了一间雅房。
毕锐竟还不停口,继续兀自说个不停,把自己在家里如何受人冷眼热讽甚至百般虐待说得颇为详致。水一方又不好意思伸手拿东西吃,只得饿着肚子一直听下去。毕锐讲了整整两个时辰,总不停歇,水一方一面惊异于他竟有这么多痛楚的往事,一面对以他本来沉默之声极的性情居然能作如此冗长地讲述表示诧然,同时觉得这是毕锐信任自己,才将如是心酸唑骨的往事说与自己听,心下十分同情。
毕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面孔绛紫,唾沫横飞地讲着,水一方无奈地插口道:“别太生气了,当心伤了身子,吃点东西吧。”
毕锐痉地摇摇头道:“我从未对人说这么多心事——你——你不会说出去吧?”
水一方笑道:“怎么会呢?除非你允许。”
毕锐长舒了一口气道:“他们都嫌我是累赘——可大哥你不同,我们都是生性孤傲,抗尘走俗,淡泊名利之人。”
水一方摆摆手道:“不,你是,我可不是。虽说我师父一再嘱咐我不可贪恋浮名,但谁又能不为‘名’字而心动呢?”
毕锐叹道:“大哥果然诚挚,与我周遭的虚伪小人究是不同。唉——不过——大哥即便不爱浮名,可名望与美人却总是自己找上门来。”
水一方一怔道:“的确,我在毕氏山庄出尽风头,恐怕经他们这些老家伙一宣扬,倒真的有几分薄名了。可美人——从何说起?”
毕锐破涕为笑道:“大哥何必装傻?那袁家小姐不是对大哥一见倾心么?袁姑娘森峨峨太华,若秀色之可食,的是美人啊。”
水一方大笑道:“我师父曾言女人并非善物,还是少去招惹为妙。况且骗人的把式用久了,总会为高人所戳,到时可就真的无地自纳了。”
毕锐一愣,奇道:“骗人的把式?”
水一方心中微动,暗自盘算要不要告诉他真相,他将自己心底之事坦然说出,足见恳诚,自己若然再行藏私,可谓违心交友了。当下道:“说与锐弟知晓,那也无妨。”便把干神蛛丝,火杵以及各种障眼手法说与他听。毕锐听得惊异难当,不住点头,口中只道:“太妙了,太妙了——若成是小弟我,也能扬名立万了吧?”
水一方道:“并非如此,得看使用此术者是何人了。我经名师严训,方有此成,再者,贤弟淡泊名利,亦不需此术,不然你我羊左之交,我便教了给你。”
毕锐怔了怔,继而豪迈地大笑道:“这是自然了!小弟怎会一哂世间俗名!”二人又饮,畅谈至半夜,这才各自入寝,翌日,二人起床动身,毕锐买了些汤包,咸酥,蛋饺,叫化鸡等江南名吃卷进包里,他心致也细,每到一处便思忖着给水一方调节饮食。
第七回独有凄凉恨长眠
边城雪、谷幽怜、展城南三人快马疾行,不日已至太行山麓。山路迂回危峻,雁猱难渡。是年玄宗作《早登太行山中言志》,诗云:“火龙明鸟道,铁骑绕羊肠。”后有宋人范成大作《太行》,诗曰:“西北浮云卷暮秋,太行南麓照封丘,横峰侧岭知多少,行到燕山翠未休。”只见天凝地闭,风厉霜飞,柔条夕劲,密叶晨稀,漫天夕阳已逝,苍茫明暮转沉,夜色如泼墨般,伴着阵阵鸟鸣,袅袅飘散在凄迷衰哀郁的腥雾里。转目四望,碧木长草,因风而动,宛若鬼泣。峭兀山势此时更显狰狞可悚,伴着阵阵抑钝寥楚的寒意,三人心中皆隐隐涌上一丝无法言喻的不妥。
谷幽怜一拢秀发,解剑给摘星堡门口的弟子,道:“太行杜掌门座下二第子谷幽怜,九江庐山派掌门宋师渊座下弟子展城南,葛宣座下弟子边城雪求见。”
那弟子道:“二师姐不必拘礼。师父他老人家不是跟二师姐在一起吗?怎地他没回来?”
谷幽怜轻轻一颤,低声道:“这个……咱们回去再说。”
那弟子道:“正是。大师兄已在一气堂内恭候多时了,还带来几位贵宾。”
“张谦?”谷幽怜犹惑地道,“大师兄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