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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崇磐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对折叠的小音箱连着他的IPOD,将小提琴曲放的到了最大音量。
屹湘专注的检视着挂在衣架上的一排戏服,手里一本笔记本上记录详细,正是那位送医的女服装师的工作日志。她的工作做的极其细致,屹湘知道此刻她能帮崇磐的并不是十分具体的事务,很可能他只是需要这份安定。
她看看时间,戏已开场。
听得到外面有人报场次、利落的应答准备出场。井然有序。
叶崇磐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那一对大眼中,露出明媚温柔的光来,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奴家这就去了。”他站起来,轻轻的抖着袖子,看都不看屹湘,便款款的经过她身边、走了出去。
屹湘知道自己此刻看到的,已经不是叶崇磐,而是那个娇纵的大家闺秀“薛湘灵”。
她默默的随着走出去,陪着崇磐走到了幕后。
崇磐站定,气息调匀,便坐在了一早替他准备好的高背椅子上。片刻之后,待扮演丫鬟梅香的女演员在台上念出来“你怎么这么啰嗦”,他便开了腔,一声“梅香”娇啼婉转的出了喉,屹湘便听到外面轰然的起了掌声和叫好声,用盖过崇磐念白的力度,持续了好一会儿。
这显然是不符合常规的,哪儿有主角还没亮相便叫了好的呢?
屹湘换了一下站立的位置,轻轻的推开幕布,从缝隙中看着台下笑着鼓掌的观众,最前排中间的方桌边,起劲儿的叫好的那个,恰是董亚宁。
第十六章 淡影空濛的山河 (十三)
他的衬衫白的耀眼。映的他的脸格外的亮,笑容是淡淡的,眼神是专注的,叫好声是响亮的。这让他整个人在看戏的人群中既出众又特别——他倾身,隔了八仙桌对坐在那边老人说了句什么,停了一下,在等待回应的工夫,那满脸的笑容,温和的甚至到了温柔的程度……
屹湘的手顺着幕布往下滑。幕布被这重力拉直,缝隙小了些。
她看那老人。
老人笑的很慈祥。
台上戏正热闹,丫头婆子管家吵作一团;台下人们聚精会神,笑嘻嘻的等着主角的登场——老人这时候只笑眯眯的看着他的孙子。笑笑的,说着什么。嘴唇一动露出整齐的牙齿,对于耄耋之年的老人来说,那是难得一见的一口好牙;还有那短短的白发,也是根根直竖的硬,让人不由得不联想到有这样的坚硬直发,该是有着怎样刚直硬朗的脾气……可他看向孙子的眼神是如此的慈爱。让人也不由得不被他的慈祥感动。
董亚宁看了爷爷一会儿,笑着。恰好戏园子里的茶倌过来替爷爷斟杯茶。那套繁琐的表演逗的老人越加高兴,待他离开,董亚宁将茶杯贴心的推到爷爷手边去。从他一张一翕的唇,可以知道必定是在说这茶不错润润喉今晚的戏时候可久了……他笑的天真无邪的模样,好像正在做的事情是天下第一等重要的大事,并且发自内心的轻松和愉悦。
手中湖水绿色的柔软幕布涩涩的缠着手指,屹湘只觉得鼻端似有海上微风吹过时那微咸的味道——海风吹过总带着湿湿的雾,让皮肤也变的涩涩的。飘飘渺渺的笑声和叫声的在耳边回旋,踩在沙上的脚印很快被潮水扑灭,木船上的老人慈爱的眼神,隔多远都会让人觉得温暖……会有一餐饱饱的渔家饭,粗瓷碗碟间的食物有世间最美的味道。
屹湘不自觉的微笑着,嘴角弯弯的,带出细细的笑纹来……
一道电一般的目光划过来,准确的投向她站立的位置。
她动都不动一下。
这缝隙是如此的小,角度是如此的刁,任何人都看不到她隐藏的身影。
那目光终于转开。
她紧握的手这才放了,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次又一次,她只等着叶崇磐登场——穿着华贵典雅的桃红色衫子的“薛湘灵”缓慢的从椅子上起身,一手搭在丫鬟的手臂上,一手抖着水袖,高贵端直的迈开步子,轻轻的、踏着鼓点似的、用比人心跳更慢更缓、却逼着人的心跳跟上他步点的姿态,一步步走出幕后……
掌声和叫好声比先前更加的急切和热烈。
“怕流水年华春去渺,一样心情别样娇……”
屹湘听着这娇啼婉转、黄莺出谷,心下跟着念的却是“不是我苦苦寻烦恼,如意的珠儿手未操”。她呆站了好久,才转身,回到那间小小的休息室去了,并且在演出结束之前,她都不想再出去。
所以叶崇磐疾步回来换服装的时候,便看到屹湘独坐在室内,用她随身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