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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夏垂下了眸子,睫毛颤了颤,没有吭声。
宇文夏从来都不是喜欢步步为营的人,他过去活得肆意洒脱,甚至最是瞧不起阴谋。然而过去的两年没有任何依赖,没有任何后路,一步都不敢走错,只能一步一步坚持到现在。
宇文夏还在走神,郭盛突然把他放开了,紧接着有两个人进了院门。
宇文夏马上回过神来,俯身一揖,露出一抹亲切地笑意,煞是好看。
“儿子见过父亲,爹爹。”
“你现在知道回来了?”南王身上有股大杀四方的煞气,眉宇有些狠戾,语气严厉但也透着关切,一切都模模糊糊的。
宇文夏脸上满是愕然,一屈膝叩头,轻声道:“父亲息怒,儿子不该擅自离开。”
“夏儿快起,你父亲他,他没有生气,他之前很担心你的。”顾倾文温和地扶他,又对着南王缓和道,“你之前不还念着夏儿吗?怎么又凶他了?”
“哼,我只说了一句话。”南王冷哼一声,也没再训他,看着宇文夏起身才道,“夏儿,这边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你的意思呢?”
宇文夏点头恭敬道:“父亲于我有养育之恩,父亲怎么决定,儿子自当倾力支持。”
南王语气也缓了下来,叹了一声道:“你们三个本王都是当自己亲子看的,你哥就是有千般错,本王哪里忍心看他去赴死。”
“父亲切莫忧心,此事儿子一定尽力平息,若是太子执意动武……”
宇文夏眼里写满了决绝,语气诚恳,“儿子一定亲率南部上下,以血卫我军威。”
他这语气已经有了赴死执意,顾倾文轻轻摇了摇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劝。
郭盛冷眼看着南王,他们从一开始就看到他这么个人,可却连问都没问一句,也可以见得宇文夏的地位。
“夏儿。”南王声音一滞,显然也是不舍,声音柔和了很多,“手心手背都是肉,父亲又怎么会不心疼你。只是,只是……没法把他往死路里逼。”
“父亲说哪里话,儿子这条命都是您的。”宇文夏目光诚恳,语气真挚道,“况且儿子难道还怕太子不成?怎能让他辱了我父兄?!”
南王叹气,“夏儿,过去是本王亏欠你的。”
“父亲和爹爹对儿子的关爱,我都看在心上,切莫再这么说了。”宇文夏执着南王的手,语气格外恭顺柔和,“回头我就见见凌将军和其他副将,商议下大事。父亲回去好好歇息,别再心急。”
顾倾文看着宇文夏,眼里似乎闪过什么情绪,最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寒暄了几句,才携了南王告辞。
南王才一告辞,宇文夏眼里的温柔就尽数散了,他这副冷冰冰的杀戾样子也是少见,却仍是气质凌人,纤尘不染。
后脚凌落就进了院子,见了他做了个揖,“世子,您可算回来了。”
“迟了?”宇文夏莞尔一笑,笑如冰凌。
“比属下预想的要早。”凌落马上切入正题,语气有些急切,“您莫非真要开战?”
宇文夏勾唇笑得诡异,“开呗,他要我打,我就打。”
凌落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宇文夏又道:“只怕要有一群人求我别打,凌落。”
“属下在。”
“回去继续操练士兵,放本少爷的话,一定打得谭溪跪在我面前受降为止!”
“是!”
凌落听出来了,宇文夏这是没打算打,这才放心地告退。
天色已近黄昏,天边几只孤雁的剪影飞过。宇文夏静立胜券在握的表情却有些孤寂而可怜。
“我甘心做小两年,只为如今。”
他持天地为棋,卜尽天意,却仍然是个不受宠的庶子。
夺了王位又如何?
郭盛从身后揽过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他也许需要一个怀抱。
宇文夏任由他抱着,轻声道:“小盛,我常在梦里梦到回到过去的小院里。父亲还是当朝丞相,哥哥是户部侍郎,你在我身边,有小莺和娘亲。闲来吟诗作对,狂笑天地唯我。”
“小盛,”他的声音有些带着涩意,“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郭盛张了张口,却没办法回答他,没法告诉他再也回不了家了。
然而最终说出的却是,“那天不会太远。”
宇文夏并不软弱,却会在郭盛面前一次次露出自己的脆弱,就像小时候那样,这个人是他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