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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的*粉碎了谣言之后,谣言家转眼又成了“革命派”。他们还组织了新“军政分府”,原先的铁道股东变成了行政司长,钱店掌柜变成了军械司长,原绍兴知府程赞清变成了新政府的首脑,而杀害秋瑾的幕后操纵者章介眉,竟成了治安科科长。光复的果实,他们摘取得真快。
“光复”的第二天,鲁迅留日时的同学范爱农就进城了。他带着绍兴农民常戴的毡帽,笑嘻嘻的。他脸上从没有过这样的笑容。范爱农比鲁迅早一些回国,回来后,强大的旧势力把他压到社会的最底层。他躲到乡下教几个小学生度日。鲁迅回绍兴后,他常来一起谈心,喝酒抒发内心的不平和苦闷。他的内心是忧郁和痛苦的。而现在,胜利和希望带给他难得的笑影,他一见到鲁迅就摸着自己没有辫子的光头,从心底里笑了出来,哈哈,终于也有了这一天。他们到街上,第一次昂着没有辫子的头顶,慢慢地走着,只见满眼是欢迎革命的白旗,再也听不到嘲骂,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痛快,好像人间真的变了。然而,鲁迅比范爱农清醒,他看到几个旧乡绅组织的“军政府”也在革命,但“内骨子是依旧的”,他没有范爱农笑得那么天真。
辛亥前后(5)
过了几天,鲁迅倒真的感到高兴了。王金发带兵从杭州来了,这是真的革命党人,鲁迅是了解他的。
穿着蓝色制服的王金发的军队进城时,绍兴城沸腾起来了。那是夜间,人们倾城出动,欢迎的队伍站在街道两旁,满街的灯笼和火把,把古城的夜,照得明如白昼。口号,白旗,酒,肉,兴奋,希望,一起迎接着这些真的革命军。第二天,全城剪了辫子,革命气氛更浓了。王金发毕竟是革命党人,他马上就宣布取消旧乡绅凑合的伪军政府,而组织以自己为都督的新的军政府,还逮捕了劣绅章介眉。鲁迅和带着笑容的范爱农,在第二天就去见他们早已熟悉的这个绿林大学出身的都督,范爱农见到王金发的头皮剃得精光,就摸着王金发的头说:“金发大哥,你做都督哉”。王金发此时还很随便,见到老朋友也是高兴的。他还委托鲁迅任山会初级师范学堂(后改称绍兴师范学校)的监督,而范爱农被委任为这个学校的督学。
然而,权力和地位是会腐蚀人的。带上了都督桂冠的王金发,很快就被胜利模糊了眼睛。他以为江山已定,再没有“反对之人”了。然而,“反对之人”是存在着的,而且它的根基比新政府雄厚得多,只是换了面孔,自然都是拥护革命的面孔。辛亥革命的悲剧正是仅仅打掉一个皇冠,革掉一条辫子,却没有清除这些支撑满清王朝的封建根基。封建的旧乡绅们现在是彬彬有礼地包围王金发,而革命党人也包围着他,他们一致赞美着这个革命的英雄和英雄的革命:这个拜会,那个恭维,今天送衣料,明天送翅席,捧得他忘乎所以。而他的革命政府里的人员,刚进绍兴是穿布衣的,不到十天,也都换上了皮袍,尽管那时天气并不怎么冷。一群不久前还是生气勃勃的革命者,很快变成了冷冰冰的官僚,而且动手刮起了地皮。
几个青年学生看不下去,他们来找鲁迅,建议应当办一种报纸来监督这个新政府,并请鲁迅做发起人之一。鲁迅觉得这也许可以给胜利者注入一点清醒,便答应下来。
12月下旬商定后,新年的1月3日,鲁迅、陈子英、孙德卿三人联名发起的《越铎日报》创刊了。“铎”是警钟的意思。从第一天起,这个警钟就敲得很激烈,鲁迅为它草拟的《出世辞》声明,它的宗旨是“促共和之进行,尺政治之得失,发社会之蒙复,振勇武之精神”。报纸攻击了军政府,攻击了都督和都督的亲戚、同乡、姨太太,一点也不留情面。在一个月内,就发表了《杜海生污我浙水》、《呜呼章介眉——奸贼,奸贼,而今水落石出》等一系列文章,揭露抨击秋瑾案的告密者和在绍兴军政分府的代理人。2月中旬,王金发受贿,竟将秋瑾案的告密人、绍兴城的大劣绅章介眉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