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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时候的德明帝哪顾得上她这点隐晦心思,手指轻轻敲着椅子的扶手,许久,展颜一笑:“这么说,这位书法大家果然是位奇才,朕倒是想要见见,叫他和廷熙一道来吧!”
“是,皇上。”闵淑妃只当德明帝起了爱才之意,心中欢喜,忙命人去请二人。
不多大一会儿,赵铭熙便带着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来到面前,跪下道:“儿臣参见父皇!”
“草民孙烈叩见皇上。”中年人亦跪拜道。
果然是孙烈!德明帝心头一震,看向赵廷熙和闵淑妃的目光顿时带了几分疑虑。但他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沉声道:“起来吧!”
孙烈年约三十四五岁,容貌端正,垂手而立,带着一股书香门第所特有的气质。但是,眼角却带了几丝皱纹,手也显得颇为粗糙,显然生活曾经一度困苦。神态看似平静,手却在微微颤抖,眼眸深处隐藏的激动也并不曾彻底压制住。
这种目光,德明帝看得多了,那代表着某种欲望,比如权势。
不过也不奇怪,学成文武货,卖与帝王家,本就是天底下每一个读书习武之人的梦想。但是,如果为了这个梦想,不惜陷害亲王,污蔑君上的话,这种野心勃勃的人,绝不能留!
眼下重要的是,那些信件,究竟是否孙烈所伪造的?
“朕听淑妃说,孙先生是位书法大家,廷熙跟着先生学字,才几年功夫便已有小成。若如此,以先生的造诣,应当早有名声才是,怎么朕从未听闻?”德明帝神态温和,语调轻松,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
“皇上谬赞,草民才能平庸,五殿下能够有如今的书法造诣,是他天性聪慧,非草民之功。”孙烈的回答倒是很谦逊。
德明帝微微一笑:“孙先生太谦虚了,就拿廷熙这幅字来说,集众家之长,却又自成一体,应该是先生自创的书法体,可见先生才华。不过,廷熙终究研习时日短,有几个地方还是写的局促了些,不知道先生能否重写一幅,让朕开开眼界?”
闻言,赵廷熙也像闵淑妃一样,以为德明帝欣赏孙烈的才华,忙暗示怂恿。
孙烈道:“既然如此,草民献丑了!”
说着,他取过旁边早就备好的笔墨纸砚,挥笔写下九个字,正是旁边赵廷熙那副字上所写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孙先生果然在书法一道造诣深厚,远非廷熙所能比。”德明帝边欣赏便称赞,“尤其是家字这一点,与其他书法大家所写都不同,多一个棱角,更显得浑厚大气,不知道是何人所教?”
孙烈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回皇上的话,并无人教导,这一点的写法,乃是草民独创。草民幼时习字,每天都要写满十大张字。父亲教导严格,不许有墨点,否则便要重写。有一次,草民好容易快要写满,却不小心滴了一滴墨,污了纸面,又不愿重写,便就势多提了一笔,将墨迹遮过,没想到父亲却赞赏此点浑厚大气,因此,草民往后写大点,便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原来如此。”德明帝连连点头,“看孙先生的书法,博采众家之长,想必所擅长的字体,不止一种吧?”
孙烈躬身道:“皇上慧眼,草民的确临过许多字帖,各种字体,都会一点。”
“写来看看。”德明帝仿佛浑不经意,随口道。
孙烈稍加犹豫,很快便依言,将所会种种字体都分别写了一份,都是同样的九个字,每一种都各有特色,可谓大家风范。
德明帝将他的犹豫看在眼中,再看看那些字体,的确正如赵瑾熙所说,每一种都深得该种字体的精髓,却唯独大点上,习惯了自己的写法,即便有心矫正,却还是会不自觉地带出一点痕迹来。
那些信件是孙烈伪造的,已经确定无疑,现在的问题是,这件事,赵廷熙和闵淑妃知不知道?
又或者,整件事就是这对母子所为?
德明帝微微眯眼,语气闲适问道:“孙先生与廷熙相识多久了?”
“回皇上的话,草民跟随五殿下,已有七年。”孙烈恭恭敬敬地道。
“七年,也不算短了。”德明帝淡笑,心中疑惑更重,“不知道孙先生和廷熙,是如何相识的?”
孙烈神态颇为感激:“草民本是书香门第出身,家道中落,不得不以卖字为生。在一个寒冬飞雪之日,草民正在街上卖字,巧遇五殿下。殿下欣赏草民的字,更对草民的身份同情不已,便邀草民入府。”
“这么说,廷熙对你,也算知遇之恩了。”德明帝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