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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有吧。」江遇野回答道,「只是我們沒法覺察。」
「你還記得李由嗎?」
「嗯,他現在還在坐牢。」
周芒的情緒有些複雜,「當初謝乾提醒過我,如果那件事成功,勢必會對整個醫藥行業產生影響,也會改變很多像李由這樣的人的命運。同那些病患相比,他們其實才是大多數。」
「但這並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江遇野說,「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當一部分人獲得利益的時候,就會有另一部分人失去利益。從表面上來看,我們的確毀掉了一些人的工作,和原本的生活,他們也的確是無辜的,但讓他們獲得這些工作的基石本就是錯的。
這和多數人或者少數人無關,我們只是在糾正一件錯誤的事,讓一切都回歸到它本該遵循的秩序。如果不按照秩序來處理,t-309就不會只是藥品,它會變成很多東西,出現在很多不同的行業,然後毀掉更多的人。
其實我有時候也會想,要是我那天沒有去佛堂,會不會這輩子就要輕鬆一些,畢竟早晚都會有人揭發他們,但後面我又開始慶幸我那天在佛堂發現了真相……」
「為什麼?」
「因為這樣的我,至少是清醒的,雖然清醒很痛苦,但它很重要,它能清晰地讓我知道我是誰。」
「遇野。」周芒的聲音染上溫柔的笑意,「你聽說過悉達多的故事嗎?」
「佛祖?」
「嗯,悉達多原本是一個國家的國王,他衣食無憂,生活富足,有美麗的妻子和聰慧可愛的孩子。但有一日他在城中見到貧苦的百姓,他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些百姓生活得那麼痛苦,於是他自願放棄國王的位置,離開皇宮到街邊流浪。
他想要找到一個答案,於是他四處流浪尋找這個答案,他走了很久但依舊,見過很多人可還是不知道為什麼人會受到這樣那樣的苦難,直到有一天他來到一棵菩提樹下打坐冥想,試圖悟出那個問題的答案。
他的冥想驚動了妖魔,他們引誘他,但都沒有成功,終於有一天,悉達多成功了,他知道了問題的答案,也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意義。」
周芒停頓下來,他抬起頭看向江遇野,那雙漂亮的金色眼睛在黑夜裡閃著光,就像神明一樣。
「而你,遇野,你已然是和悉達多一樣的人了。」
江遇野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搖頭,「我哪比得上他呢,我總歸是有私心的。那時候我常想,要是可以早點死掉就好了,死掉就不用再顧慮那麼多,也不用難過,還可以見到媽媽,是仇恨讓我一直堅持著活下來。我可沒有你和覃老師那樣的骨氣和魄力。捨生取義這樣的事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但這個世界上總有會選擇捨生取義的人。」周芒無聲苦笑起來,「如果覃老師不是一個記者或者當年資助我的不是他,我興許這輩子都不會成為一個記者,但我也不後悔,對我來說,他和父親也沒有什麼差別。」
「那如果……」江遇野試探性地問他,「我是說如果,他,並沒有你想得那麼好呢?」
「我不知道。」許久後周芒才接到,「如果你以前對我說這些話,我大概會反駁你,畢竟他人真的很不錯,但現在……我覺得我看不清任何人,也沒法知道他們心裡真正的想法,畢竟每個人之間都有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江遇野想安慰他幾句,還沒開口卻聽見周芒輕笑起來,「算了,都不重要,自己開心最重要,回家吧,家裡還有元寶沒疊完呢。」
周芒說的元寶是指民間祭祀的時候燒的那種,用金銀兩色的紙疊成元寶的模樣當作金銀錠燒給過世的親人,讓他們在陰間可以過上富足的生活。
燒這個在當地很流行,每年快到七月半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會準備,街邊一些專門賣喪葬用品的店也會賣現成的元寶,但總歸沒有自己疊的能彰顯心意。
周芒買了四摞紙,壘在一起足足有四五十厘米高,這種元寶疊起來簡單,幾十秒就能做出一個,但因為買的紙實在太多,兩個人還是前前後後弄了兩三天才疊完。
七月半那天晚上,村莊四周原本平靜的山忽然變得熱鬧起來,在巨大的深藍色天幕下,那一座座巍峨的山峰顯得有些渺小,他們的具體樣貌並不可見,只有黑色的曲折輪廓提醒著眾人山的存在。
夜幕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深重起來,不知名的鳥雀受到人聲驚擾,飛快地掠過樹梢然後消失在山野間。
起初只是一點點橙紅色火光,不一會整座山都亮起火光來,大大小小的,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