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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华点点头:“太后既说其一,那么其二呢?”
沈太后的眸光在殿中鼎炉上飘忽了一瞬,悠然道:“捷报上说前锋大将萧少卿智勇无双,独率水军三万败十万南蜀军。少卿是皇族子嗣,这本是好事,可惜……”
可惜什么,她未再说,言下之意耐人深思。
不等舜华斟酌清晰,沈太后话锋已改道:“其实如此也好。既然荆州战胜,便让前方的人都回来吧。一来封赏,二来北朝迎嫁使臣将来邺都,朝廷挟新胜之威接待,声势必然不同。三来,明妤出嫁,少卿正好可以赶回来送她阿姐北上。”
“太后的意思是让小王爷做送嫁大臣?”
“皇族里还能找出更合适的人选麽?”沈太后尖锐反问道,“太子少陵十二,另一皇子少宣才六岁,如此稚子怎能代表东朝北上送嫁?”
舜华听到这里,恍然明白过来方才“可惜”之后的余音。
沈太后转身步入佛堂,亲自焚上香,展了衣裙跪下,将念经前又问舜华:“文昭殿今日情况如何?”
“敬公公带了消息过来,说陛下已吃得下药食。我也去看过,这几日经阿憬那孩子的诊治,陛下虽未醒,气色已好了许多。”
沈太后不再言,闭上双目,对着庄严的佛像恭敬叩头:“求佛祖保佑我东朝永世昌盛。”
舜华合手行了佛礼,轻轻掩门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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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报到朝的次日,邺都城却又出了件大事。垂垂老矣的尚书左仆射邱隆在此前一夜不知受了什么意外而来的惊吓,轰然病倒榻上。邱隆乃三朝元老,二十五年前,沈太后由玉妃晋封为后位有此人力鼎之劳,是以多年心腹,甚为看重。消息一传入宫中,沈太后当即命御医前去诊治。御医到达邱府,见病卧榻上的老者目光散乱,口中胡话不断,按其脉搏更是时有时无,于是黯然摇头,给出个“但看天意,及早准备后事”的诊断。
噩耗从天而降,邱府诸人自是一番哭天抢地的哀恸,忙乱中,邱隆之子在父亲的书房发现一封未曾上书的折子,翻开一看,却是邱隆请辞的折书。
原来父亲早就有退隐的打算么?邱隆之子阅罢叹息,第二日便将折书递上朝廷。
左仆射之位从此空置,沈太后暗中勘察当朝大臣的才能,却迟迟没有人选的决断。诸臣观望猜测之际,自是不料在承庆宫偏殿,沈太后是如此对舜华道:“哀家看沈伊可当得此位。”
舜华吓了一跳:“伊儿?”
“正是,”沈太后望着她目光深刻,“你们夫妇是否也太过纵容他风流成性了?想我武康沈氏世代公卿,到伊儿这辈仅此一独苗。哀家以为,你们夫妇也适时可以考虑,若再放任他如此下去,今后到黄泉见到祖宗们该如何交代。”
“太后,”舜华很是为难,硬着头皮道,“沈伊从不碰触政事,何况又这么年轻,恐怕……难以担当左仆射重位。”
“年轻?”沈太后冷笑,“不见得吧。世人不是有赞语说,大才槃槃商之君,江左独步云澜辰,挟剑绝伦萧少卿,盛德日新沈伊郎。北朝商之君与他年纪相差无二,不一样贵为一朝国卿?云憬将云阁经营得富可压国,手下能人辈出,风姿旷世。至于少卿,那更不必说,南蜀一战扬名天下。这三人哀家看都是名副其实的栋梁之才,唯独这沈伊……他是不是也该出来济世为民,证明一下他江左名士领袖的荣光?”
似乎确实是这个道理,舜华在沈太后严厉的目光下哑口无言,只得道:“我会与他说此事。”
“甚好,”沈太后慢条斯理批奏折书,“但不要让哀家等太久。”
“是。”舜华暗自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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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之中,未受朝局动荡影响的人并不多,夭绍却是其一。
这日午后,夭绍从文昭殿探望皇帝萧祯回来,便一直坐在承庆宫后梅林深处的凉亭里学着刺绣。宫中绣技最高超的女官在一旁耐心指点,教导两个时辰后,看到夭绍针下绣出的图案,女官起初的热情早被一盆盆冷水浇得不剩分毫。
黄昏之下,夭绍脸颊憋得发红,默默无语。女官亦不忍指责,更不忍再睹锦帕上的绣纹,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郡主学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奴婢先告退。”
“好吧,”夭绍抚摸伤痕累累的手指,羞惭道,“今日让姑姑费神了。”
女官道:“不会,刚学都是这样。明日奴婢再来陪郡主练习。”
夭绍微笑颔首,女官敛袖一礼,转身离开。
此时已近暮,万碧成晖。秋